在晨会上,熊裳尚书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简报。他心里面还忍不住考虑着昨天三名礼部的学社社员抨击酷吏的发言。
等轮到熊裳做简报的时候,熊裳讲道:“高丽私下派人前来,想讨好我们。蒙古最近要求高丽提供了大量工匠与人口,高丽承担不了,又觉得蒙古这么竭泽而渔,大概是撑不下去。”
这帮重臣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自从赵官家当政以来,大宋讨论的外国问题都是与战争有关。面对投奔大宋的存在,很明显刺激了众人的兴趣。
“我们礼部告知高丽,如果蒙古战败,我们大宋收复汉唐旧地,高丽的土地就只能有唐朝三韩的大小。高丽人要的是继承现在蒙古征东行省。所以高丽使者愤然离去。”熊裳继续做着简报。
这个消息并没有引发什么反响。中原太久没有与高丽接壤,大家对高丽的感觉是个海外国家,而且众人对于唐朝的三韩与现在的蒙古征东行省也没概念。更重要的是,元旦过后就是新的一年。现在天气还冷,但是天气会一天天的暖和起来。争夺河北平原的战争眼瞅就会爆发。在此时考虑一个所谓高丽的问题,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等这些说完,准备散会之时,却没人动弹。熊裳自己并没有替属下辩解的打算,然而看着当下的气氛,貌似有人想为有些人说些什么。
“官家,这次元旦,有些人糊涂,所以没能管住自己。可是我们是不是要这么处置?”户部尚书孙青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听了这话,赵嘉仁笑道:“哦。我听说有人讲了些话。很有意思,就拿出来与诸君分享。”
说完,他挥挥手,工作人员就推出了一块黑板,先把磁铁压住四角的左半边纸拿下。却见黑板上写着几句话。
起初他们追杀宋奸,我不是宋奸,所以我不说话;
接着他们撵走不坚定份子,我不是不坚定份子,所以我不说话;
此后他们排斥唯心主义者,我不是唯心主义者,我还是不说话;
再后来他们清洗信宗教的,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众人读着这番言语,越读越觉得有些道理。此次的事情,真的让不少人觉得赵官家未免太苛责。大家不过是去庙里还愿,也未必就是要为和尚道士张目,有必要弄到这样地步,有必要坏人前程么?
就在众人这么想的时候,赵嘉仁让人揭开了另外一边的纸,上面也写了几句话。
起初有人宣传神鬼之说,没人明着反对,我就信了神佛。
此后有人排斥唯物主义者,没认出来反对,我就信了唯心主义;
接着报纸开始为不坚定份子翻案,没认出来反对,我就当了不坚定份子;
最后蒙古人来了,我发现除了当宋奸,竟然没别的选择。
“……官家,这是不是有些苛责了?”孙青鼓起勇气表达了自己的反对。
“苛责么,很多人都觉得苛责。但是我要说,诸位能在我汉人的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是你们各自为战,还是大家集结在同一面旗帜之下?”赵嘉仁问。
“当然是集结在官家的旗下。”孙青回答的又快又流利。身为尚书,孙青虽然有自己的强烈的意志,却不是愣头青。
“那么我们区分出道不同的人,就是为了让大家更好的团结在一起。我问你们一句,在临安总投降之后,你们谁真的相信什么气运之说。大家不妨说个明白话。”赵嘉仁对所有与会者问道。说着赵嘉仁扫视了这帮人一圈,这帮与会者们都是知道谨守纪律的一群,不守纪律的都被叫去问话了。赵嘉仁希望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熊裳心中一惊,他猛然发现赵嘉仁竟然点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熊裳自己在那个危急的时代,真的没考虑过什么天命,也没考虑过什么气运。只要一提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熊裳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恐慌感。
天意茫茫不可测。若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天意,那就完全处于无法控制的局面。而从天意的角度来看,大宋正在无可避免的走向灭亡。
从这个角度来看……,天意貌似是有害的。熊裳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逻辑判断。至于挽救大宋的理由,熊裳则是非常清楚。那是赵嘉仁拿出了大量的钱财,赵嘉仁把军队投入到战争中去。随着一次次的胜利,蒙古人被打跑了,大宋转危为安。
抬起头看向黑板右边的那些话。信神佛、信唯心主义、当不坚定份子、做了宋奸……
再看这么一串言语,熊裳觉得还有点熟悉。在公开审判宋奸的案件中,不少宋奸就是这么讲的。他们认为大宋气数已尽,所以才为了自己的家人不得不当了宋奸。
孙青不敢再争辩道理,论起讲道理,赵官家就把逻辑学拿出来。一谈到逻辑,这帮官员就麻爪了。所以他只能继续说道:“官家,那些人便是做错了事情,为何我们不能对他们进行申饬。便是这么剥夺他们学社社员身份,是不是有些过了。”
“你不要光看那些信鬼神的,你还要看那些不信鬼神的!”赵嘉仁有些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