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山西保德州州府的城外,无数的流贼正在准备攻城,人数之多,让城头上的明军,几乎个个脸色惨白。
州府守备看到手下被流贼吓到,士气低落,便大声喊道:“别看这些流贼人多,但他们都是乌合之众。只是陕西的灾民而已,饿都饿死他们了,还想攻上城来,这是做梦!”
“你们看看,他们有多少攻城工具?就凭他们,就是再多的人都攻不上来的!”
“……”
在守备的分析喊话下,城头上的明军渐渐地恢复了信心。这有了信心,士气就上来了。
而在城外,紫金梁王自用和马回回等人一起向王嘉胤禀告道:“盟主哥哥,准备地差不多了。”
王嘉胤的神情看着很轻松,好像对于攻下城池并没有多大担心。只见他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命令传下,流贼中的精壮便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开始驱赶面前的人群:“都给老子走,快点去攻城……”
这些人群大概有上千人,他们多是老弱,脸上全是惧意,甚至有不少妇女已被吓哭。很多人看了眼远处的城墙,看着城头上明军林立,一个个都很是害怕。
“走,不再老子捅了你们!”那些精壮把刀枪举到了这些人的面前,一边厉声大喝,终于驱赶着这些人开始往城池移动。
“呵呵,你们看,那些贼人攻城,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难道他们是想用锄头挖开城墙还是用镰刀割开城墙啊?”有名高个子明军看清了,便嘲笑着说道。
可他身边一名廋弱的同伴却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外面。高个子明军一见,便一拍瘦弱同伴的肩膀道:“放心,你家不会有事的,这些贼人想要的是州府的财物,是不是?”
“希望如此吧!”瘦弱同伴眼睛依旧盯着外面,有点担心地说道。
这城头上的明军,基本上都是当地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他们的家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各村堡之内。因为离边地很近,为防蒙古人打秋谷,多是结寨自守,倒是有一定的防御力。
大批的流贼离城越来越近,城头上的明军严阵以待,就准备狠狠地给这些流贼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来打州城的主意。
“看到没有,这些流贼和农夫有什么两样?畏畏缩缩,拖拖拉拉,就一些梯子而已,没有盔甲,甚至连女人都有,这样要能攻进城来那就有鬼了,都给本官守好了!”守备的喊声又响了起来,鼓舞着城头上的士气。
这时候,他基本上能断定,城外的流贼真是乌合之众,还想打州府的主意,真是痴人说梦!
可就在这时,不少眼尖的守卒看清了外面那些攻城的流贼,竟然是他们认识的乡亲,甚至还有他们的亲人在内。这一下,他们就慌了,纷纷大喊了起来:“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爹,你糊涂啊,跟着这些贼人干啥?”
“……”
甚至有一些性格比较暴戾的明军士卒则恨声喊道:“爹,流贼有什么好,跟着造反,这是找死啊!”
“哥,你那廋弱的身材板,干个农活都累,还想来抢州府?”
“……”
听到城头上传来的这些喊声,大部分老弱都哭了。他们喊着城头上自己亲人的名字,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寨子被他们攻破了,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不跟着他们就饿死了!”
“儿啊,不是爹糊涂,是他们逼着来的啊!隔壁老张头不肯来,已经被他们吊树上活活打死了!”
“……”
听着城头城下的对话,混在人群中的流贼精壮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有弓箭的已经开始张弓搭箭,没有弓箭地,则催着那些抬简易云梯的快点去攻城。
城头上有明军士卒看见,便想还击。可那些底下有亲人的明军士卒却赶紧拦着,愤怒地不让他们还击。城头上,有点乱了。
守备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大声下令,谁敢不还击,就当流贼同伙论罪。甚至亲自上前,杀了一个阻拦最激烈的士卒。
“要是让他们攻上来,城里头的所有人都会遭殃!给我杀!”守备竭力喊着,让他的家丁率先开始还击。
终于,城上城下的互相攻击便开始了,从一开始的稀稀落落地双方都无奈地加强了力度,顿时,大片的死伤便出现了。
毫不例外,城外那些老弱大多当了炮灰,不是被城头上的弓箭,火铳,滚木礌石砸死,就是被躲在他们后面的精壮流贼当场正法。
而城头上,因为多少有些顾忌,被那些精壮流贼的弓箭也杀伤了不少。简易云梯架上去,被推开,被砸死,再架上,如此的反复,人命就在这过程中消耗着。
第一批炮灰死得差不多了,后面又押来一批炮灰。城下的尸体越堆越多,都快垒到城头去了。
攻城战事的激烈,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守备担心城头上的一些明军手软不敢下手,就调集了更多的后背军卒,把那些有问题的军卒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