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中国的体量,犹如一颗恒星,想不获得周围的关注都是不可能的。中国天生就自带光环,从古至今都站在聚光灯下。
所以关心中国政治格局变化的国家多的是,西方国家通过他们的商馆密切关注,但也仅限于关注,局限在利益层面,只要这种变动对他们的实际利益不造成影响,他们并不太在意谁在中国执政。
可对中国周边国家来说,那影响就太大了,相比跟西方只有经济利益关系,中国的任何变动,对周边国家造成的影响是全方位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等都是周围国家关注的焦点。
所以当周琅攻取江南后,日本、越南、朝鲜和琉球这些传统的华夏文明圈国家,已经开始考虑中国改朝换代的问题。周琅攻取福建之后,日本就表达了善意。琉球断绝了跟满清的朝贡贸易,绝不仅仅是因为海路变得不畅。越南的西山王朝和阮氏王朝都跟周琅建立了贸易联系,但也仅限于此,没有政治层面的互动。
当周琅攻取北京的消息传开,这些国家马上就决定要派出使臣来朝贺,确定新的中原王朝跟他们的关系。
其中最积极的是越南的阮朝,他们在跟西山朝的内战中,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不出意外很快就会一统越南,按照传统,他们想取得合法地位,必须得到中原王朝的册封。
朝鲜同样如此,李氏家族想要继续合法统治朝鲜,就必须得到中原王朝的承认和册封,册封的地位都不太高,比如在明清两朝朝鲜国王只是一个郡王的爵位,清朝那些铁帽子如果去了朝鲜,朝鲜国王都得下拜。
日本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由于地利原因,他们跟中原王朝始终若即若离,文化上主动亲近,政治上一直防范。他们的法理上并不是中原王朝的藩属国,至少在幕府时代,他们已经不需要从中原王朝取得合法地位了。
因此当周琅攻取北京的消息传播开后,朝鲜、琉球、越南纷纷打算派遣使臣来朝贺,日本则保持了沉默,仅仅盯着这个新王朝的一举一动,不过对去日本贸易的中国商人比以前宽大了一些,一些没有信牌贸然闯入的商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驱逐或者扣押,而是开始允许他们出售部分货物。
但俄国人的到来,比这些国家都快,不仅仅是因为俄国跟中国同样是邻国,最重要的是俄国一直在北京有据点,他们自认为这是常驻外交人员,清朝并不承认这一点,清朝也没有常驻外交人员的西方式观念。不过这也不一定是纯粹西方的制度,战国时期的中国,列国同样会派遣常驻使者去其他国家,在各国都有本国的驿馆。
俄国人尼古拉请求面见周琅,周琅恰好就在北京,理所当然就接见了。
尼古拉并没有表示对周琅政权的承认,他只是希望维持他们跟清朝的旧有贸易关系,不希望中国的政局变化影响到商业往来,这一点周琅给了他们保证,继续允许贸易存在,包括未来大周一统中国,也不会断绝贸易。
至于承认周琅政权的合法地位,俄国人没提,周琅也不在乎,承认合法地位,常常被西方人作为政治武器来用,可中国传统的合法性,至少在中国并不是如此,最早的合法地位,是通过周天子的册封;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从此统治的合法性开始授命于天,所以祭天祭祖的登基仪式文人们才那么看重。中原王朝通过祭祀天地取得合法性,而周边小国,则以中国的金册册封作为合法性来源。这就是传统的宗藩体系,是东方的外交文化。
俄国人不承认周琅,周琅还没承认俄国呢。在这个外交标准都是以我为主的时代,周琅并不需要西方的承认。他会向西方派遣使臣,从而加强中西之间的联系,但也不存在完全接受西方外交的因素。而是还原战国的传统,在程序上也不可能完全跟西方一样。
深秋落叶后,周琅就南下了,不是为了窝冬,否则他不会去南京,而是直接去广州了。
攻破北京之后,天下大势就完全向大周政权倾斜,他不需要在亲征了。留几员大将,分路出击,足以取天下。
回到南京,是为了开展政治革新,同时接见各国使臣也要在这里进行。
王辅茞等文臣认为这个程序十分重要,就好像越南等小国,需要通过得到册封来获取合法性一样,相对的,得到小国的朝贡,其实也是中原王朝加强自身合法性的方式之一。人有被人认可的心理需求,到了国家层面其实也一样,你祭个天,就真的感觉自己合法了?大多数王朝还希望得到邻居的认可。
最先到的是朝鲜使者,他们先去了北京,得知皇帝已经南下,又辗转来到了南京。
周琅高坐金銮殿,完全按照传统的程序,跟朝鲜使臣会面,对方三跪九叩一个程序都没少,周围文臣排成两列,神情肃穆,仿佛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朝鲜使臣接着宣读贺表,用的是标准的北京官话。贺表的内容,除了肉麻的称颂周琅驱逐胡虏之外,就是表达朝鲜对大周的恭顺,通过“臣玜(朝鲜国王李玜)拜首”等字眼来表达。
洋洋洒洒几千言的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