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辅茞坐镇台州,眼望宁波和绍兴,坐一望二,其实他的心比这更大,他甚至眼望江南,乃至遥望中原。
陈周全在浙江的活动区域,始终没有突破三个府,就在温州、台州和宁波三府之间腾挪,浙北一带富庶的杭州、湖州和嘉兴虽近在咫尺,但始终没有发生战争。但却因为与前线近在咫尺,这里的地主势力对满清的支持力度很大,他们自身的实力也很强,能够提供的资源很多。
比如被俘虏了两万人的民团,大多数就是这三府的青壮,其中的军官则都是三府的读书士子。
相比陈周全手下那些天地会份子,王辅茞对这些浙北士子更加友好,看到一个个沮丧落魄,甚至绝食的士子,他竟有种感同身受的感情。
他请这些士子跟他一起座谈,他跟他们讲天下大势,将满清国运已衰,讲周琅乃是天降的汉家英雄,要匡扶中原,是明主,是仁君。他告诉他们这些江南的士子,说当年满清入关之后,就数在江南的杀戮最重,他们的祖先为了不剃发易服,为了汉家衣冠,跟这些胡虏做了最艰苦的斗争,希望这些士子不要再继续认贼作父,另投明主。也说了一些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的世俗道理。
可这些士子大多不为所动,他们说八旗兵屠戮江南,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皇上养了他们一百多年,有恩于中华,他们身为读书种子,当以死报国,岂能贪生怕死。这些阮元教导和挑选出来的士子,确实是一群符合儒家道德观的读书人,不但不投效王辅茞,反而大肆讽刺,把王辅茞弄得面红耳赤。
他最后长叹一声,原来他跟这些读书人,已经不一样了。
大多数读书人都没有投降,只有三个选择向他效忠。剩下那些读书人,王辅茞则大方的放过了,派人护送他们到边界关隘,释放了他们。可他们带来那些民团,就不能放了,王辅茞并不迂腐,把这些人放回去,让他们拿起武器再打过来吗?
没有了带头的,这些平素在家乡种地为生的农民就容易管束多了,派了一批军官,对他们进行训练,这些人将来都是辅兵。
释放那些士子的同时,王辅茞还让他们带给阮元一封信,当然是劝降信,讲的道理也跟对那些士子讲的差不多,但得到效果的可能性更低,王辅茞自己都不觉得对方会投降,但这是一个政治攻势,是向浙江的乡绅阶层发动的心理战,告诉他们周琅不是陈周全,复国大元帅的軍队,不是大明天运皇帝的軍队,而是会像朱元璋那样友善对待地主的政权,安他们的心。
虽说这不可能直接赢得地方势力的支持,但却大大降低了他们对阮元的支持,让阮元恢复力量艰难了许多,而北伐的主力却已经进入了宁波府。
宁波府已经被反复拉锯了两回,可实际上这样的战乱,他们的社会结构反而比温州、台州要好,因为陈周全没有长时间盘踞这里,地方统治阶层还是乡绅阶层,只是两次拉锯,让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而且拉锯之后,他们的心态跟后方的那些人不太一样,王辅茞发现,宁波府的读书人更愿意投诚,因为他们更渴望安定,这就是经历过战乱的心态了,宁为太平犬。
而且因为宁波府靠海的地理特征,阮元对守住宁波府报的希望不打,抽调了这里的兵力去协防绍兴,试图借助绍兴会稽山的有利地形,阻挡住逆贼的火器部队。
所以陈小手得以轻松占领宁波府,王辅茞带辅兵立刻赶去抚民,宁波府的人表现的竟然比温州和台州更要稳定。
另一边,阮元以放弃宁波府为代价,退守会稽山,却没有迎来他严重逆贼的正面攻击,因为攻击来自于后方。
配合舰队作战的,是洪九指带领的三个军,攻占吴淞口之后,并没有停止脚步,而是占领了上海等地,整个松江府没花费什么代价就拿下了。
江南人柔弱这个历史观念不是没有原因的,柔弱是因为富足,松江府的棉纺织业十分发达,这里生产的紫花布,到现在依然以高档纺织品的身份,受到欧洲上层消费者的追捧,被叫做南京布。
较为发达的手工业,让这一带的地主乡绅脑子也比其他地方要活,他们参与经营纺织业的极多,士农工商,已经放弃了这种等级观念的当地士绅,也没有多强的誓死报国的信仰,于是反抗很少,加上免税等政策,就更没人愿意反抗了。
当然如果周琅要剪掉他们的辫子,也许他们会跟祖先一样抗争,一个为了剃发而抗争,一个为了蓄发而抗争。
稳定松江府之后,苏州府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又一次文官集体投降。能得到苏州府这种官缺的,光靠能力是不行的,必须得有银子来孝敬和珅,而愿意花钱买关的官员,心理一般不会有多强的忠君思想,要么逃跑,比如松江知府,要么投降,比如苏州知府。
苏州的投降,让湖州和嘉兴,这两块浙江最富庶的州府马上暴露了在周琅大军的兵锋之下。也让阮元有些措手不及,是集中兵力防守杭州、绍兴呢,还是抽调兵力去协防湖州、嘉兴呢。
但这时候阮元突然发现,对方并没有急于向他发动进攻,而是采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