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将军领兵出浮图了关的时候,严冬尽坐在日落城守备将军府的一间被充作了卧室的厢房里,门窗都开着,风吹过遍植了青竹的庭院,习习凉风这么进了厢房,将夏日里的暑气吹散,一室清凉。
严冬尽把弄着手里的步摇,这是他在日落城东临街的一家首饰铺里买来的,金步摇,盛放的一朵牡丹,花蕊坠着几串小粒的珍珠。严小将军喜欢这朵金牡丹,却不喜欢颜色跟金不搭的珍珠,于是又专门寻了几串小粒的金珠串来,要用这金珠串换了珠串。
也不用专门的工具,严冬尽用一把匕首来撬嵌在花蕊之的珠串,工具不称手,但严冬尽动作很小心,生怕将花蕊撬坏了。
陆竹生进院门,几个侍卫这会儿都坐在廊外的台阶,院子里竹林生长茂盛,将整个院落都遮得严实,所以侍卫们坐在台阶晒不到太阳,完全是一副乘凉的架式。
冲要起身的侍卫们摆一下手,让这几位不要起身了,陆大公子走到阶前,小声道:“展翼人呢?”
一个侍卫还是起身的道:“回大公子的话,展翼哥昨天值夜来着,这会儿他应该在休息。”
“坐着吧,”陆大公子指一下这侍卫刚坐着的地方,自己往台阶走。
“严少爷,陆大公子来了,”有侍卫高声冲厢房里禀告道。
“哦,”严冬尽在厢房里应了一声。
陆大公子在厢房门前敲一下门,走进厢房,看清严冬尽正在做什么后,陆大公子这心情马又恶劣起来。他这些天过得焦头烂额,夜不能寐,这位倒好,坐在屋里折腾首饰!
“陆大哥,”严冬尽头也不抬地道:“现在军粮有多少担了?”
“你在做什么?”陆大公子不答反问道。
“给良缘的,”严冬尽折下了珠串,开始将金珠串往花蕊安。
陆大公子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有心了。”
严冬尽说:“我觉得良缘会喜欢。”
陆大公子看一眼明晃晃的金步摇,说了句:“太俗。”
“嗯?”严冬尽忙活着安金珠串的手一停,抬头看陆大公子,说:“俗?你竟然说金子俗?”
陆大公子摇一下头,道:“金子大俗之物,还是玉好。”
想想莫良缘那几大箱明晃晃,金灿灿的首饰,严冬尽顿时觉得陆大公子的话刺耳,“那以后有金子,陆大哥你送给我,我不嫌金子俗气,我爱金子。”
陆大公子被严小将军拿话噎住了。
严冬尽把匕首倒着拿,拿匕首的把子在花蕊咣咣地砸了两下。
陆大公子看得眼皮直跳,
步摇组装完成,严冬尽将这支金牡丹步摇拿在手里晃了晃,金珠串晃动之下,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很轻脆。
“你今天准备忙活这支步摇了?”陆大公子问。
严冬尽说:“现在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等着陆大哥你筹集的粮草了,其实我觉得伤药,还有治拉肚的药应该再弄一些来才好,谁知道我们出关到了大漠之后,会遇什么事呢?”
陆竹生额青筋绷起老高,冷声道:“你还嫌药品不够?现在城百姓生病已经无药可用了,不光是日落城,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城镇,那家药铺的存药没被你搜刮来?你还想派你手下的那些土匪们,到哪里去搜刮?”
严冬尽看了陆大公子一眼,说:“搜刮?陆大哥你这话说得难听了,我这怎么叫搜刮呢?还土匪?好好的三军将士,怎么到了你的口成土匪了呢?”
纵兵去抢了方圆百里之内,所以药铺医馆的存药,连大夫都被抓进军来了,陆大公子深觉,自己用搜刮这个词是客气了,这不是抢吗?
“有人找陆大哥你抱怨?”严冬尽问。
陆大公子说:“抱怨的人很多,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一辈子不生病?你将大夫和药品都弄到军来了,你让百姓怎么办?”
“怎么办?熬着啊,”严冬尽说:“我们打了胜仗回来,大夫回医馆,药品可以从别的地方运来。”
“那得是什么时候?”陆大公子问。
“不知道啊,”严冬尽说着话想想,道:“铁木塔死了以后。”
陆大公子说:“复生,你不能这样。”
“我没办法,”严冬尽寸步不让,道:“我现在得为三军将士们打算,我又不是地方官,我还要操心老百姓怎么过日子?”
“你,”陆大公子说:“你不能不讲道理吧?”
严冬尽看陆大公子一眼,撇一下嘴,道:“陆大哥,能见着你的人,不可能是普通百姓,能见着你的人,一定非富即贵,你啊,别人家说几句好话,心软了啊。那些人,家里死几个孩子绝户了?不能吧?”
陆大公子气结了,道:“家里死几个孩子绝不了户,那孩子该死了?”
“那我们这些出关打仗的人天生该死了?”严冬尽说话的声音突然一大。
陆大公子脸色难看下来。
“我也不是把药铺都搬空,把大夫都抓了,”严冬尽说:“我是拿把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