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明珠并没有等到崔临,他用了晚饭便随崔丞去了前院,一直到夜深也不见回来。
看来崔家遇到事了,而且是大事。
顾明珠用扇子掩着嘴打了个呵欠,信手翻过一页书卷,心思却都不在书卷上,微微蹙着眉想着这许久以来的事。
自她嫁来崔府,崔临待她自不必说,呵护疼惜处处为她着想,崔家众人虽然对她还是生疏,但倒也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和睦,至于郑媛这样心怀恶意的,顾明珠也没放在心上,横竖她们之间的梁子已经是解不开了,日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只是崔老夫人与大夫人对她的态度却是有些暧昧不明,崔老夫人的慈爱和崔大夫人的平静下面,顾明珠都能感觉到她们对自己的防备与不满。
是了,因为她崔临甚至连宗子之位都放弃了,也难怪对他寄望甚深的崔老夫人和大夫人对她有心结。
想到这里,顾明珠轻轻叹了口气,放弃宗子之位是崔临的选择,他做出了选择,顾明珠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让她们慢慢接受自己。
还有崔府的中馈,顾明珠暂时还没有接手的打算,且不说崔大夫人还在,自己这个新嫁进门的新妇决不能表现出一副急于接手的模样,就是崔府中馈如此复杂,她也是一时半会都不能轻易插手。
何况崔临已经要将宗子之位让出来,她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相比之下,想来二夫人与王氏那几个更是愿意接受这个烫手山芋。
她靠在窗边想一想,又翻几页书卷,直到夜深越发深了,她才让小葵与阿碧伺候歇下。
放下了罗帐,锦衾轻薄柔软,一切跟平日里一样,可是顾明珠闭着眼躺着没有半点睡意,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她翻了个身,有些纳闷。
平日里都没有这样过,即便面对再艰难的处境,她都不会为难自己,总能安然睡去,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阖上眼却是辗转难眠。
少了什么?顾明珠蹙了蹙眉,又翻了个身。
一直折腾到快子时了,她才迷迷蒙蒙睡去。
到早上醒过来,她只觉得身子发软,困倦地睁开眼,看着自己身边的榻席上却还是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下过。
崔临没有回来?顾明珠蹙了蹙眉,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担心。
看来真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不然崔临不会不回来的。
“郎君昨夜丑时过了才回来,寅时刚过又回了前院去了。”阿碧一边替顾明珠梳着发髻,一边低声说着。
顾明珠心里一动,眉头微微蹙起,又舒展开来,如常吩咐人送了饭食,用完去了崔大夫人的院子里。
崔大夫人却不如顾明珠这般坦然平静,她的神色里藏着几分焦虑之色,脸色也有些憔悴,分明是已经知晓了,只是她在顾明珠这里一字不提,照旧带着她打理中馈。
直到晚间,崔临回了玉笙院,顾明珠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淮南、淮北两道的丝织行已经断了货,浙江道的扬州崔氏粮行已经所余不多,各处田庄的米粮囤积太久,眼看就要入秋,若是不能尽快运到各地粮行,秋雨一起更是艰难。”崔临脸色平静,只是脸色微微阴沉,“江西道、黔南道也都是如此,各处的产业都已经是严重受阻。”
顾明珠没想到这样严重,她正色坐下:“怎么会是这样?”
崔临接过红鸾奉上的茶汤,只微微抿了抿就放在了案几上:“陇右道、京畿道、都畿道大半都是郑家的产业,这些时日陇右道、京畿道、都畿道这几地都对崔家的车队多加阻拦,官道上竟然都有贼匪。”
顾明珠不由地吃了一惊:“贼匪?怎么会呢。”
如今天下早已不是开朝之初那般纷乱,除了灾乱之时,等闲不会有什么贼匪,更不要说车来车往的官道之上,怎么可能平白出现贼匪扰民,何况那是崔家的车队,有崔家的名声和精良的护卫,贼匪怕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还敢阻拦。
除非……
顾明珠抬眼望着崔临,崔临知道她猜到了,微微颔首:“是朝中与郑家联手。”
所以官道上会出现贼匪,而官府始终没有行动,任由他们阻拦崔家的车队。
原本在长安时,崔家与郑家政见不一就已经有了分歧,已经可以料想到之后关陇世家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如铁桶一般拧在一处了,可是没想到这么快郑家就对崔家动手了。
京畿道、都畿道是南北交通要道,崔家各处产业都需要通过这两处互相交通往来运送货物,如今这样一来,崔家难免会伤根动本。
顾明珠思量了一会,开口问崔临:“族里可有什么打算?”
崔临慢慢道:“原本各处还有不少留存,一时还能应对,只是时间一久……父亲已经让四叔父去了荥阳郑家。”
是要跟郑家商谈,只是怕郑家未必肯松口。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崔家为首,郑家居次,这是郑家一家独大,掌控世家最好的机会,只要钳制住了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