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已经混乱不堪的别处殿阁,太极殿竟然还算井然有序,只是吓坏了的宫婢仆从都缩在了殿阁中,听到马车的声音,躲在偏殿里的刘全悄悄出来,一眼看见了天后,连滚带爬出来跪下,就要哭出声来。
天后看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去帮着扶圣人进来。”
随行的两个嬷嬷虽然也算是有气力的,却也扶不起昏迷的圣人,刘全连忙唤了两个小宦上前小心翼翼扶着圣人往殿中去。
“不去正殿,随我来。”天后低声说着,却是带着他们转过偏殿往后面走去。
太极殿后殿是一排略显低矮的罩房,都是殿中伺候的人的住处,众人一时都疑惑不已,不明白为何天后会带着往这边来。
只有天后步子不急不缓,手中拉着安平公主,依旧是神色从容踏进了罩房前的回廊,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靠近墙根的一处看似已经荒废了的罩房,她看了一眼刘全:“开门吧。”
刘全愣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吃惊,居然什么也没有说,自己上前去一把推开虚掩的门。
没有人想到那间看似破旧积满尘的小小罩房里竟然藏着这么深这么长的地道,尽头处更是一间宽大的地下殿室,里面还有榻席案几灯烛帷幔一应俱全,就如同缩小版的太极殿寝殿一般。
这连顾明珠都看得愣住了,不解地望向天后。
天后没有开口,只让小宦将圣人放在榻上,又吩咐人去外边打探消息。
还是刘全低低声道:“这里是高祖留下的暗室,为的就是防今日这样的情形。”
这一处所在只有历代圣人才能知道,他也是因为是圣人最信任的内宦才能知晓一二,而天后却知道这里,刘全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对天后更是多了几分敬畏。
只是纵然这殿室里什么都有,布置地也很是舒适,众人也没有心思去多看,都在担忧着外边的局势。
天后坐在上席守着还是昏迷不醒的圣人,安平公主经历过这些,已经害怕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着唇依偎在她身边,徐司言带着仅有的两名宫婢在旁伺候着,刘全则是带着小宦退了出去,他们还要出去打探消息。
只有顾明珠坐在烛光昏暗的角落边,皱着眉思量着如今的形势。
若是这一切真是陈留王所为,那么崔临的事也不那么难解释了。
世家是绝不会同意陈留王起兵叛乱夺下帝位的,尽管他们急于想在朝中再得回那举足轻重的位置,但绝不能是以这种背负骂名被千夫所指的方式,因为对于这些百年世家来说,清誉比性命都重要。
所以陈留王才会在决定动手之前将崔临设计调去了洛阳,还将他困在那里,因为崔临若是在长安必然能够看出其中的缘故,并且会阻止他。
顾明珠想通了里面的诀窍,心里顿时一轻,看来崔临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只是崔临想来已经知道了是陈留王的计策,他该有多失望,举世家之力襄助之人竟然从未信任过他们,甚至处处提防他们,骄傲如崔临那样优秀的郎君,只怕是要觉得折辱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明珠却觉得这并不是件坏事,只是对于她与崔临而言不算坏事,他们之间那如同天堑一般的鸿沟好似拉近了一点点。
但她也不糊涂,知道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而是要应对眼前随时会变化的局面。
去打探消息的人一直未曾回来,天后却好似并不着急,看着徐司言那煞白的脸,更是轻笑了一声:“你急什么,这不是坏事。”
徐司言不明白,还是顾明珠低声道:“至少此刻陈留王所有的图谋与野心都已经露出在世人面前了,成,他不过是篡位乱臣,败,他只是狼心贼子,他永远也不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了。”
天后笑着微微颔首:“何况他思量还是不足,他忘了长安城中可不都是酒囊饭袋,还有顾青还有高湛,他们都领兵的。”
“宫城禁卫军远不是顾青带领的守军的对手,而高湛却是统领禁卫军多年,只怕他一出现,禁卫军大都要弃械投降了,更是没有匹敌之力。”
她微微昂起头:“等吧,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一切就会平息。”
地下殿室里光线昏暗,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刘全忽然带着小宦快步进来,脸上满是欢喜之色:“娘娘,娘娘,有救了,来人救驾了。”
殿室中众人眼前一亮,天后抬起头来:“是顾青带了人来了吗?”
刘全却是摇了摇头,欢喜地道:“是贤王殿下,殿下带了数百亲卫一路从掖庭宫的嘉猷门攻进来,去了甘露殿不见圣人与娘娘,才一路找过来。”
从掖庭宫进来的!
天后与顾明珠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像是都觉得有些蹊跷。
“明珠,方才顾青与你是从那一处进宫来的?”
顾明珠低声道:“玄武门,那里燃起了大火,宫门半开了,父亲带着守军从那里攻进宫城,我才能回了甘露殿。”
天后脸上的那一抹惊喜已经消失不见,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