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裕一般苦恼的还有陈留王李念,他坐在王府的水榭中,目光空洞地望着水榭下已经结了冰棱的池水。
已经是数九寒天,荷花池中只剩下几枝残枝枯叶,浮冰下连往日游动的锦鲤都不见,一片死寂。
水榭的窗户大敞着,呼啸的北风夹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李念却是一动不动,恍若一尊雕像。
这一次将他努力许久的心血都给浪费了,来长安之后他费了不少心思摆出礼贤下士,亲和近人的姿态,与朝中众臣结交,在天后的威压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谋士羽翼,却在这一次之间被尽数剪掉。
没有人愿意冒着被牵连的危险再来陈留王府,也没有人愿意承认是他的人,昔日车水马龙的陈留王府顿时门口罗雀。
只是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圣人对他已经起了怀疑之心,甚至不再相信他,真的相信他与韩氏一族结党,他失去了唯一的依仗。
如今他被禁足王府,连入宫都不能,还有什么办法自救,大概只能在这里等着诏谕送他会陈留了。
水榭里伺候的随从看着李念的样子,很是不安:“殿下,这里风大太冷,不如还是回院子去吧。”
李念许久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才沙哑着声音道:“去取酒来。”
随从满脸为难:“天寒地冻,若是吃了冷酒是要伤身子的。”
李念猛然抬起头,清秀的脸上一片阴霾:“让你去,你就去!”
随从只得答应着,正要下去,却听水榭外有仆从急急来报:“殿下,崔家七郎君回府来了,求见殿下。”
恍如在洪流之中见到一根浮木,李念眼中顿时生出希冀来,一迭声吩咐:“快,快请七郎过来,不,我去书房见他。”
大步进了书房,就看见一身锦袍把玩着他的纸镇的崔奕,见他来了才笑了笑与他作礼:“殿下。”
李念顾不得与他多礼,上前一把扶起他:“七郎,你可是回来了,如今……”
他说着摇了摇头,一脸苦笑:“你与五郎怕是怪我了。”
崔奕看着他,心里却满是感叹,果然五兄说得对,他说自己若是回王府来,殿下必然会焦急不已,再不避讳自己所做的事,对他们的话再不会有半点异议。
“殿下不必如此,如今的情形五兄与我都已经清楚,这几日是在想法子帮着殿下应对眼前的困境。”
李念心里大喜过望,请了崔奕在榻席上坐下,又命人上酒菜,这才问道:“可有法子了?这些时日我真是一筹莫展,竟然没有半点主意,这个局实在是极其凶险。”
他原本以为自己与韩氏结盟不曾有纸上约定,不过是意会,便是韩氏真的出了事,也牵扯不到他头上,可是没想到韩彦竟然糊涂到写了密信与自己,还被圣人的监门卫拿了个正着。
不过思来想去,他终究觉得韩氏与韩彦也不是那么愚蠢的人,看来还是有人动了手布下这个局,至于那个幕后的人,不消说只能是甘露殿里的女人了。
崔奕看着他,点点头:“五兄也费了不少心思,终于有法子帮殿下破困了。”
李念再等不得了,忙道:“七郎请说,我必然言听计从。”
接下来的几日,朝中又是一阵动荡,不少朝臣上奏参陈留王李念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还有人参他好大喜功,昏庸无为怠慢差事,更有人参他纵容王府下人作恶胡为,奏章上更是明明白白写着陈留王府的仆从抢了哪一户百姓家的娘子,陈留王明知此事却还肆意包庇,求圣人严惩于他。
雪片一般的奏章送进了太极殿,陈留王也成了众矢之的,仿佛韩氏一家被流放发配,下一个倒下的就该是陈留王了。
圣人忍着头风之痛,翻看了几本奏章,愤愤地将那些奏章尽数扫到地上,狠狠道:“他们这才叫结党营私,分明是有预谋的,借着韩家之事要参到陈留王。”
“陈留王倒了,下一个该是谁?朕吗?”
龙颜大怒,太极殿里伺候的人跪了一地,都不敢开口。
圣人捂着头靠在凭几上,呼呼直喘粗气。
刘安小心地上前:“圣人,陈留王殿下又在宫外等候觐见。”
他说着,又轻声补了一句:“殿下跪在雪地里,谁劝都不肯起来,说是求圣人治他的罪。”
圣人气得又坐起身子来,铁青着脸:“他们一个个都在逼朕!”
刘安也吓得不敢出声,低着头不言不语。
好一会,圣人才道:“罢了,你让他入宫来,朕来问他!”
陈留王入了太极殿后,圣人便遣退了一干伺候的人,父子二人独自留在殿中密探。
刘安也没有留下,他带着几名小宦去了偏殿候着,只是让御前伺候的宫婢留在门外,吩咐她们若是圣人唤他就即刻来报。
偏殿里虽然不比正殿烧了地龙,却也摆了好几盆炭盆,都是银丝炭,烧的旺旺的,暖意融融。
几名小宦殷勤地给刘安捧了茶汤果点,伺候得体贴周到,他们也都知道眼前这位是圣人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