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夫人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一时也分不出心来与顾明珠说话。
崔钰倒是笑着与顾明珠说起了花厅里的这几位来:“那位卢四夫人原本是琅琊王氏女,最擅诗文,当年也是才名远播,纵然谢氏一族式微,卢氏还是殷勤求来了这门婚事,只是没想到她嫁进府中不过一年多光景,就与卢四郎闹得水火不容,二人竟然分院而居,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僵持着,再没有好过。”
崔钰说到这里,顾明珠不由地抬眼望向那位一脸严肃冰冷的卢四夫人,那一身一丝不苟地打扮全然遮掩不住她的衰老,想来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极为煎熬。
“杨七夫人是陈郡谢氏所出,也是系出名门,贤名在外,可是这日子却也过得艰难,如今房中已经妾室七八位,她与大伯母很是亲近,难免想倒倒心中苦水,方才便是在说这些事。”
顾明珠想起了先前她进来的时候,杨七夫人那红着的眼,忙忙擦了泪掩饰的模样,原来是在说这个。
她又望向崔家二少夫人郑氏,微微蹙了蹙眉:“那崔二少夫人也是……”
崔钰看了郑氏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之人。”
说着她摇了摇头,感慨至极,只是又忽然笑了起来:“倒是难为五郎,怎么想着请了这几位来,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能让她们来长安。”
她看了一眼顾明珠,认认真真瞧了瞧,笑得更是弯了嘴角:“我先前还猜着是怎么样的人品模样才能让我们家冷心冷情的五郎如此用心,如今看来……还真是连我都瞧着喜欢。”
这样的话顾明珠听过许多,但眼前的崔钰却是说得不卑不亢,没有讨好也没有客套生疏,而是真心实意地看着顾明珠说着。
顾明珠红着脸,别开眼去,低声道:“孙夫人,这是说什么呢。”
她心里却是有着从未有过的滋味,那种滋味是甜如蜜,将她心底最坚硬的防备撕开来,再也无法坚定不移地守住这颗心。
“……我敬着他事事都听从他的,可是他却一日都不曾消停,今日一个,明日一个的往府里弄,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子弟的模样,把个内院弄得如同……”
杨七夫人有些说不下去了,愤愤地哼了一声,硬生生把后半段话给吞了下去,只是脸上的气愤却是掩饰不住的。
崔大夫人看着她,不由地心里叹了口气,若真说起来,只怕这桩婚事分不出是谁的错对来,杨七郎虽然有些风流不羁,但终究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对正室嫡出十分看重,可杨七夫人却也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娘子,受不得半点委屈,出阁前的贤名终究是应付不了婚后的琐碎日子,嫁入杨家不过半年,就与婆婆妯娌之间闹得不可开交,与杨七郎也是争得撕破了脸。
她不仅把杨七郎身边的婢女全都换成了上了年纪的嬷嬷,甚至连婆婆都提防起来了,多过问几句杨七郎的事都要恼,逼得杨七郎不肯多留在府里,又过了些时候,索性纳起妾室来,自从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再没好过。
这原本只是他们夫妻房里的事,外人也说不得什么,可是杨七郎原本是弘农杨氏看重的嫡出子弟,可是因为后院之事耽误了太多精力,终究是难以成事了,也便沦为碌碌之辈。
她心里不由地闪过一个念头,可见这世家教养的娘子也未必就真的贤良。
比如要强好胜的卢四夫人,娇气任性的杨七夫人,还有懦弱的崔二少夫人,都是名门闺秀,可现在府里也是不得安生。
只是她也说不了什么,虽然杨七夫人与崔家走动勤快,但也不能对这些多说什么,只好轻笑着劝道:“夫妻便如唇齿,总有磕磕碰碰的,你多劝着些,会好的。”
心里却是别扭至极,明明是要给顾明珠一个下马威,让她自己想明白不敢再痴心妄想,可现在却成了让顾明珠看笑话了,看得还是素来自视高贵的世家夫人娘子们的笑话,这叫她脸上实在挂不住,也已经开始察觉崔临的用意了。
她安抚了杨七夫人,实在是等不及了,开口寻了个由头与顾明珠道:“郡主不曾来过离庄吧,这庄子上的景致极好,不如随我出去走一走,我有些话想要与郡主说。”
顾明珠淡淡应了,也知道这才是今日来的重头戏,崔大夫人不能当着这几位的面说崔临的事,只有唤了她出去私下说了。
出了花厅,崔大夫人脸色转冷:“郡主可知道我今日请了你来所为何事?”
顾明珠看了半天,又与崔钰说了一会话,心中那点芥蒂已经淡了不少,笑着望向崔大夫人:“大夫人不是请了我来陪着诸位夫人说话的吗?”
一句话让崔大夫人说不出别的来,她总不能说不是想请那几位夫人来,只是想让顾明珠来的话。
她气闷地哼了一声,才又道:“郡主也瞧见了,这里坐着的都是世家中的夫人,每一位都是出身名门,才能够联姻成婚,这也是世家传家立世数百的规矩,绝不会允许有人破坏!”
她脸色越来越冷,望着顾明珠:“郡主也是长安贵府的娘子出身,也该知道身份有别如何能够有瓜葛,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