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柳氏总觉得自己身上不对,除了已经打得烂了上了药也不见好的脸和嘴,还时常觉着小腹坠涨,隐隐得有些发痛。
她原本以为是小日子快来了,总会有些不自在的,可是足足好几日了也不见有动静,反而那坠涨的感觉越发重了,好似肚里揣了个铁块,只把小肚子往地上拖。
她开始有些发急了,掐着日子算算,她小日子早该来了,可一直不见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会子她还未多在意,想着的还是自己被打的不成样子的脸,她花了体己钱请了医官来瞧过,却只是留下了几副膏药的方子,要她安心静养,至于日后会不会留疤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
柳氏也让婢女捧了铜镜与自己瞧过,原本白皙清秀的脸上已经伤痕累累,许多地方肉都翻了出来,看起来十分可怖,怕是难再复原了。
她不由地想起那日在郡主府,顾明珠手下的仆妇一个个看起来板正严肃,手下却是狠辣得紧,死死将她按在地上,取了两寸宽的篾条毫不留情地抽下去,每一下都是刺骨剜心的痛,她顿时眼泪就出来了。
可是不管她如何哭求,如何挣扎,一下接着一下的篾条都毫无停顿地落下,很快她就哭不出来了。
到这一刻,想起那日的情形,柳氏都还是一身冷汗,简直就是噩梦一般,可是她更害怕的却是那碗汤药。
那到底是什么,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她没有死,真的如同当初顾明珠所说的,她活着留在顾家,可是每日都提心吊胆,难道当初顾明珠给她灌下的是慢性毒药,所以才一时没有动静?
她正胡思乱想着,顾明丽打了帘子进来,见了软绵绵靠在软枕上说不得话的柳氏,顾明丽眼里顿时含了一包眼泪:“阿娘,你可好些了?”
她仔细看着柳氏,更是委屈难过:“阿娘的脸色如何这般难看,可是伤口又痛了?我让人再去准备了膏药上来。”
柳氏摇了摇头,脸上的伤不过是皮肉伤,并不大要紧,她是觉着小腹坠得难受,有些忍不住了。
她握着顾明丽的手,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又多了一分心酸,她如珍似宝呵护了这许多年的女儿,成了罗氏那个贱人的,还居然要被嫁去燕国公府,嫁给冯六郎那样一个人,她怎么能不心痛。
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她现在这个样子,顾老夫人却连医官都不肯给她请,分明是觉着她无用了,便丢弃了。
她难过地握了握顾明丽的手,艰难地张开嘴,吐出几个字:“你,好好的……”
她想要宽慰顾明丽,想要她安安心心地,待自己好了,再提她想法子。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小腹一阵剧痛袭来,痛得她竟然来不及呻吟,便昏了过去。
“……阿娘,阿娘,你醒醒呀,你醒醒吧……”她再次有了神智的时候,听到了身边顾明丽急切呼唤的声音,这让她慢慢清醒了过来,眨眨眼要看向身边。
却又听到有人在旁打断了顾明丽的话:“四娘子糊涂了,这是萍姨娘,是大将军还未全礼的妾室,你怎么能喊她阿娘呢!”
这是毛氏的声音。
她正与顾明丽肃了脸说着话:“可要记好了,这位是萍姨娘,四娘子可是大夫人所出,怎么能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叫阿娘,实在是失礼。”
这样的话无异于明着在打柳氏的脸,她不能与毛氏起争持,只能假装睡着。
顾明丽却是恼了,她素来胆小,这些时日却是让她满心委屈不甘,有是见了柳氏这副模样,心里又惊又怕,再听到毛氏这话便忍不住了。
她咬着唇抬眼望着冷冰冰的毛氏:“二婶母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多生的,这些年来也是在姨娘身边长大的,如今却要我认大夫人为母,我如何能够做到!”
她红了眼眶,气恼地看着毛氏:“还是求二婶母与老夫人求个情,让我留在这里好好照拂阿娘尽尽孝心才好。”
她话音刚落,柳氏的脸色就变了,身子都抖了一下,她知道不好了。
还不等她睁开眼拦着顾明丽,毛氏那边冷笑一声:“四娘子原来如此糊涂,无论你在谁身边长大,你都是大夫人之女,也该认大夫人为母,萍姨娘是仆,你是主,规矩不可以坏了,更不能乱了主仆之分。”
她拉长了脸,吩咐身后的嬷嬷们:“还不快些扶了四娘子下去,偏院那边夫人身边也该有个人侍疾了,思来想去怕也只有四娘子合适,就请四娘子过去好好尽一尽孝心吧。”
她换了婢女:“你去把今日的事禀报大夫人,就说四娘子年幼糊涂,还请大夫人好好教她。”
听到这里,柳氏再也装不住了,忙睁开眼,拉着要被半扶半架的顾明丽,要开口求情。
毛氏却是笑嘻嘻地让婢女拉开她们:“萍姨娘醒了?可好些了?”
柳氏这会子眼前发黑,强打起精神,忍着痛开了口:“求二夫人,饶了……”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顾明丽已经被拖了出去,毛氏笑眯眯地在她榻席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