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晴雪院去,顾明玉低着头一言不发跟在顾明珠身后,一步也不敢上前,瞧着与从前那副没心没肺直喇喇的性子大不一样,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出了内堂,过了穿堂,进了西边院子,顾明珠的步子也放缓了,望着路边被人着意修剪过的花树,缓缓开了口:“玉娘,你可是有什么事?”
顾明玉的步子停了停,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朝着四下里瞧了瞧,小心翼翼的模样。
顾明珠眼神转厉,看了看左右,只见顾明玉身边跟着两个面生的婢女,倒不是从前的贴身服饰的小菊和玉竹,皱了眉,又露出点笑容:“方才一时想着去看二夫人,倒忘了还不曾让人过去通传一声,若是冒冒失失过去了,反而失了礼数。”
她转头望向跟在顾明玉身后的两个小婢:“你们先去二夫人那里帮我传个话,再去个人问问萍姨娘,二夫人现在都用的什么药,谁给开的方子,我也好让郡主府送些过来,算是我的心意。”
那两个小婢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互望了一眼,像是有些踌躇,终究是不敢违背顾明珠的吩咐,屈了屈膝,一个往晴雪院去了,一个回身朝着内堂去了,只留下顾明玉跟在顾明珠身边。
“怎么会连你身边的人都动了。”顾明珠皱着眉带着顾明玉往花园子里走去,这会子倒是不用急着赶去晴雪院了,有些时间来听顾明玉说一说了。
顾明玉这会子一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滚下来,向着顾明珠大礼拜下:“大姐姐,我也是没了法子,求大姐姐救救我……”
她哽咽着哭诉着:“……自打上一回大姐姐回府,我去了一遭没全了她们的心意,不一日就把我院子里的婢女都换了去,说是手脚不干净,偷了老夫人院子里的摆件,大姐姐也知道,我往日也少去老夫人的院子,这些时日更是连院子门都不曾出过,又怎么会……”
“小菊与玉竹她们跟着我这些年,哪里是那起子眼皮浅的,又怎么会偷拿什么东西,可怜她们伺候我一场,却被打发去了庄子上,说不得就胡乱被配了人了。”顾明玉一边流着泪,一边咬牙道,“从前只当萍娘子与四娘是个好的,都是阿娘难为她们,可没想到她们竟然心思这样狠辣。”
“这些时日阿娘的偏院已经断了用度,连阿娘往日要用的汤药都不给抓,说是府里账上没了钱银,让孙嬷嬷自己去想法子,那边只好把阿娘的头面首饰衣料子都拿去换了钱银,才勉强支撑着。”顾明玉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满是愤怒。
“还不只是如此,前几日松寿院里伺候的阿芬悄悄来了我院子,她与玉竹是表亲,平日里也没少来我这边走动,她趁着方才那几个不注意的时候,跟我说萍姨娘她,她说动了老夫人,拿了我的年庚去了……”
顾明珠脸色顿时变了变,顾家几位娘子的年庚生辰都是在老夫人手里的,柳氏不会平白无故要了顾明玉的年庚,除非是……要给她说亲事。
顾明玉攥着块满是泪水的手绢,脸上都是愤怒与难过:“没想到第二日她就打发了人来给我量身裁新衣,还都是挑了好料子送了来,就说要我今日来这赏花宴,分明是,分明是……”
后面的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实在是说不出口了,涨红了脸含着泪望着顾明珠:“大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想由着她们摆布,与其胡乱被她们嫁了人,还不如,不如我一剪子绞了头发去静心庵苦修去。”
顾明珠按住她,摇了摇头:“快别胡思乱想了,哪里就到了那一步。”
虽然是如此说,顾明珠却是想到了,这一次的赏花宴只怕也是老夫人与柳氏弄出来的,与上一会的寿宴怕是异曲同工,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又是看中哪一家。
她忽然想起燕国公夫人,照说这位夫人应该是死也不会再踏入顾家才对,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又被请了来,难不成……
那位冯六郎可还一直都没有说亲的,如果说真有什么能够让燕国公夫人那般要强的性子还肯忍着羞辱气恼再来,怕也只有这一桩婚事了。
顾明珠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她向着顾明玉道:“你先别着急,一会子你就跟在我身边,我让人打听清楚了再想法子。”
她带着顾明玉往晴雪院走去,心里却不是不疑惑的,柳氏不是个蠢货,她应该知道等顾青回了府,她借着老夫人的名义安排顾明玉的婚事,把持府里上下的事就瞒不住了,顾青必然不能容她,所以若非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她是不会如此铤而走险的。
可那个理由是什么?
她一时也想不明白,按捺着心绪进了晴雪院的门。
顾元不在房里,婢女们恭敬小心地请了顾明珠入了房,毛氏迎了上来,屈膝作礼。
只是她脸色很是难看,身上穿着家常的衣裙,发髻也是挽着素髻,往日里那双精明厉害的吊梢眼里也没了光彩,强撑着笑脸请了顾明珠与明玉入席。
“二郎君不在么?”顾明珠微微含笑,“听说二夫人病着,我特意过来探望。”
毛氏扯了扯嘴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