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二日一早到了甘露殿,天后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她有些无力地倚靠在凭几上,听着周尚宫与德妃说话。
“……再过几日就是先帝忌辰,虽然往年也都是有旧例的,只是先前圣人吩咐过,今年怕是要去拜谒帝陵,所以还要请娘娘示下。”周尚宫道。
看着天后揉了揉额角,好久不开口,德妃也在一旁道:“臣妾前些时日也听圣人提起了此事,说是今年要去帝陵拜谒,还吩咐刘全准备依仗銮驾。”
天后向着顾明珠招了招手,让她上前来给自己按一按额头,低声道:“不会也没关系,只要力度轻一点,按住了就行。”
顾明珠小心在她身边踞坐下来,伸手轻柔地帮天后按着额角,心里却是留神听着先帝忌辰的事。
“这几日我的身子是不济事了,怕是受了寒,医官来瞧过几次开了些汤药,吃了也不见大好,总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可先帝忌辰这事也耽搁不得。”天后这才开了口,一脸无奈,“思来想去,这样大的事不敢马虎,就交给德妃你来打点吧。”
德妃吓了一跳,忙不迭起身来拜下:“臣妾不敢,如此祭祖谒陵的大事岂能……”
天后有气无力地打断她的话:“这宫里如今病的病走的走,哪里还能有别人,你又是妃位,帮着打点谒陵的事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德妃低眉顺目的,一脸为难,“这该是……”
拜谒帝陵是祭祖祝祷的大事,该由正后打点张罗,这是宫中历来的规矩,可现在天后居然要交给德妃来打点。
周尚宫的脸上都有了惊讶之色。
天后倒是神色平平,摆了摆手:“就这样定了吧,我这身子骨着实是经不起折腾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了徐司言:“一会子再请徐院判来请个脉,总觉得头晕眼花,有些坐不住。”
见天后如此说,德妃只好屈膝应下:“臣妾遵命。”
只是她很快又瞧了一眼垂着眼踞坐在一旁的顾明珠:“只是祭祀帝陵这样大的事,臣妾怕一个人终究有所疏漏,不如……”
天后瞧了她一眼:“怎么,又惦记着我的人。”
她指了指顾明珠:“你不会是忘了吧,先帝忌辰之后不多久就是宣阳大长公主的忌辰,明珠也该回府去准备准备。”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命苦的,自小连亲娘的面也未曾见过,总该成全了她这一份心思才是。”
德妃眨了眨眼,陪笑道:“我那点心思,一眼就被娘娘看穿了,实在是头一回操持这个,心里虚着,才想着求娘娘恩典,使了人帮着瞧一瞧。”
天后半阖着眼:“罢了,也知道你最是小心谨慎,明珠是不能过去帮衬了,就让楚楚过去帮着你吧,她也是个聪明能干的,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她帮着看顾好了。”
德妃分明愣了愣,好一会才笑着谢了恩:“多谢娘娘。”
天后又吩咐周尚宫:“德妃有什么吩咐,你照办就是了,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你不用事事过来回话了。”
周尚宫屈膝应下了。
待到德妃与周尚宫退了出去,天后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笑眯眯地拉着顾明珠道:“明日你就出宫回郡主府去,好好操持你阿娘的忌辰,待到先帝忌辰那日我再使了人去接你。”
顾明珠原本想过几日开口求了天后的恩典出宫去的,可没想到天后竟然已经想到了,忙俯身到:“多谢娘娘恩典。”
天后笑着道:“应该的,你素来有孝心,我若是不成全你反倒是不该了,已经吩咐了尚宫局准备了些物件,你带回去算是我给你阿娘的一点心意。”
顾明珠忙起身谢了恩,又闲话了几句,这才退出甘露殿,回了千秋殿去。
安平公主听说顾明珠又要回府去,满脸不舍地拉着她的手:“你一走我又要记挂着了,这一回要过好几日才回来,多无趣。”
顾明珠笑着道:“殿下不是已经让人做好了纸鸢,不如这几日趁着天晴先试一试,待我回来再与殿下一道过去放。”
安平公主想着前几日让司设司做得那个大纸鸢,又有了兴头了,连连点头:“那我就先去试试。”
横竖在她心里,只要不学功课温书写大字,干什么都是开心的。
这会子却听到一旁周楚楚不阴不阳地开了口:“还是零陵郡主清闲,才入宫不过多少时日隔三差五就能出宫回府,不像我,得了天后娘娘之命,协理德妃娘娘操办拜祭帝陵的事。”
她虽然说这这样的话,脸上的那点子得意却是掩饰不住,扬了扬眉角,按了按头上那支红宝金步摇:“先前零陵郡主帮着德妃娘娘送了重阳节的茱萸香包,还险些出了事,这一回祭祖之事可不是那些芝麻小事,我可得多留心,不能再给娘娘添了麻烦了。”
这话里的尖酸刻薄赤裸裸显露无遗了,听得安平公主就要动怒,还是顾明珠按住了,她笑了笑:“那是自然,天后娘娘看重楚楚,才会让你帮着德妃娘娘打点这样要紧的事呢。”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