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的书房里,顾青冷着脸坐在榻席上,看着被仆从押得伏在地上的罗坤,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眉宇间那股冷肃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罗大夫人没有了方才那副哭哭啼啼不罢休的样子,她有些惧怕地看看顾青,又一副柔弱哀伤的样子看着一直低着头不开口的罗氏:“茵娘,你,你跟将军说说,我们是来给亲家夫人贺寿的,坤郎他,他没别的意思……”
她自己这会子也说不圆了,方才罗坤那副蛮横的样子,还打伤了顾家好几个仆从,怎么也不像是来贺寿了。
罗坤还在一旁叫嚣着:“放开我,我可是来给老夫人拜寿的,哪有这样对待我们的,我可是大舅子!”
依旧是理直气壮脸红脖子粗,没有半点惧怕之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顾青,只是他终究是敌不过身后两个高大魁梧的仆从,被压得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罗氏许久才抬起头来,哀婉地望着顾青,低声唤了一声:“将军……”
她的心已经如同死灰一般,这一次老夫人的寿宴她借了顾明珠的事能够再出现,又把顾明月接了回来,原本一切都可以重新谋划,可是现在全部毁了,一地鸡毛。
燕国公夫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与燕国公府的婚事怕是也黄了,而现在自家亲娘兄弟又不管不顾打上门来了,她在顾家还能有什么希望,只怕老夫人也不能再容了她在府里了,或许会很快送了她到庄子上去了。
她不是不委屈的,这些年来她为了罗家已经尽心尽力,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可是家中亲人还是如同吸血的寄生虫一般要榨干她最后一点命,若是她当初不是罗家娘子,若是她没有这样的阿娘和兄弟,以她的能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顾青冰冷地望了她一眼,吩咐仆从:“拿了我的帖子送他们去京兆府,强闯将军府,打伤府里的人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逃不掉,不能轻饶。”
罗大夫人吓得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了,伸手拉住罗氏:“茵娘呀,你快快救救你兄弟,他不是有意要,要闹的,是那几个不长眼的要动手,他才……”
她哭得急了,打起嗝来,却还是牢牢扯住罗氏不撒手。
罗氏闭了闭眼,看也不看哭得眼泪汪汪的罗大夫人,只是森冷地看了一眼罗坤,才低声开口:“将军,坤郎他性子莽撞,只怕是误会,还是饶他一回吧。”
这样劝解的话苍白无力,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她的求情分明是场面话罢了。
顾青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就算是你娘家的人,也还由不得你们在这府里胡来!”
他挥了挥手,仆从就要拖着罗坤往外拖去,罗大夫人顿时尖叫起来,扑上去拦着,连连哭着:“不,不能呀,他是你兄弟呀,将军饶命,坤郎他不敢了……”
她抱着罗坤哭得不能自己,这可是她下半辈子的倚靠,不能有半点差池。
只是罗坤却是半点害怕都没有,抬头阴冷地看着罗氏:“你想让他把我关进京兆府里,你就能安稳当你的贵夫人了?”
他带着嘲讽的笑容冷哼一声:“我可告诉你,只要我被关进去,我就将当年的事全部都说出来,一点都不会隐瞒!”
罗氏的身子一抖,脸上瞬间变了色,她盯着罗坤眼中满是恨意,却又急急忙忙担忧地望向顾青,只怕他会追问下去,若是真的教他发现了当年的事怎么办!那一桩事是她的命门,绝不能允许罗坤揭露出来,绝不能!
她心开始发抖,身子也跟着颤着,咬牙斥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当年的事,将军在这里休要胡言乱语。”强作镇定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又与顾青轻言细语地道:“将军,求您看在坤郎是我兄弟的份上,还是饶了他这一回吧。”
说着,她眼中盈盈有了泪,望着顾青。
顾青却只是冷淡地望着她,连半点好奇与追究都没有:“敢硬闯进府里来还打伤了人,岂能就这样轻易作罢,送他去京兆府!”
想不到顾青半点情面都不顾及,就这样坚持要送了罗坤去京兆府衙门,半点面子也不给,罗氏顿时变了脸色,心里满是愤愤,她是正房夫人,罗坤怎么说也是她兄弟,可顾青竟然半点情分都不讲。
她咬着唇站在一旁,觉得格外难堪。
罗大夫人唬地差点跌坐在地上,哭得不知怎么好,连话都说不出来。
罗坤这会子看着顾青的脸色,自己也开始害怕了,他咽了口口水,开口道:“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就把当年的事告诉你,是茵娘她……”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顾青还未听完,却是脸色一紧,吩咐仆从:‘’把他堵了嘴送去京兆府衙门,与衙门里的人说,他不但胆大妄为还胡言乱语,不能由着他乱说乱叫,好好收拾服帖了。”
仆从忙答应着,上前用手巾一把堵了还在说着的罗坤的嘴,不顾他的挣扎踢打,将他脱了下去。
罗大夫人眼看着儿子救不到了,登时两眼一翻,软倒在了罗氏身上,如同一摊软泥扶都扶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