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顾老夫人的寿辰,平日里清净的大将军府登时热闹了起来。
一早西府就中门大开,婢仆们忙忙碌碌准备着寿宴,宾客络绎不绝登门来贺寿,帮着打点的毛氏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子要亲自去府门前迎着各位夫人娘子,一会子又要问着厨里寿宴准备的如何,还要吩咐人好生照看着松寿院里陪老夫人说话的宾客们茶水点心,实在是分身无暇。
只是她虽然尽心尽力地打点,却还是难免让来的夫人们暗地里笑话。
“瞧见了么,这大将军府里还真是没人出来打点了,居然让这么个青州乡野出身的妇人出来张罗,方才我见了她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不是,这里可是堂堂大将军府,听说她可是才从京兆府衙门放出来,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这样的人居然还能留在大将军府里,怪不得这府里半点规矩也没有。”
先是传出将军夫人罗氏欺压嫡长女的传言,又是亲家罗家闹出了丢死人的丑闻,紧接着又是二房期满诈骗宫中钱财被关进了京兆府衙门,居然还把府里的二娘子给送到道观里去了,最后闹到天后娘娘让尚宫局出面帮着东府讨要家财,这几个月的功夫可是半点没消停,样样都是想都想不到的事。
另外一位夫人噗嗤一笑,瞥了一眼上席坐着正满脸得意与几位夫人夸耀着自己地寿礼的顾老夫人,低声道:“那也怨不得,你们也不瞧瞧这府里当家的老夫人是什么出身,也就不奇怪了。”
她们几个相视会心一笑,都用团扇掩了嘴连连摇头,还是提起了顾明珠来:“听说这府里的大娘子就是瞧不上这些,又不堪受折辱,才请了天后娘娘出面,把大长公主留下的家财尽数讨要了回去,不肯再与这边府里同流了。”
好几位夫人都点头:“可不是,我们也都听说了,这小娘子倒是个烈性的。”
不过几天的功夫,不知怎么的,这消息传遍了贵府,即便是那些身居内宅不出家门的夫人们也都知道了将军府的事,只是她们听到的都是顾明珠如何受尽西府老夫人与将军夫人罗氏的欺凌,到最后还是为了护住自己亲娘留下的家财不得已才进宫求了天后娘娘出面,才算保住了大长公主留下的物件。
罗氏这会子也在花厅里坐着,只是她不再是当初掌家主母的身份,也没有那样光鲜的打扮,一身松花绿缎面衫裙穿在她消瘦得不成样子的身上显得格外宽松,脸颊微微凹陷,上了脂粉都不见从前的温柔妩媚,只有那一双眼中不时闪过精光。
她把那几位夫人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她们讥讽了半天的顾家,却独独把顾明珠给摘了出去,好似半点都不曾被顾家牵连一般,只有她们这些成了笑柄。
她目光越发森冷,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坐在角落里的席位上。她记得清楚,今日顾老夫人肯让她离开偏院来席上,可不是因为原谅了她,让她重新当回风光无限的大夫人,而是要她来帮着做一件事,一件对她对顾老夫人对顾家都好的事。
“燕国公夫人来了。”小婢通传的声音传了进来。
罗氏神色一正,扶着婢女的手起身来,不顾自己身子还虚着,悄无声息地往花厅外去了。
“夫人可算是来了,老夫人问了我好几次了,唯恐我不曾迎着,怠慢了夫人。”远远的罗氏就露了笑容,迎着燕国公夫人上前去。
燕国公夫人是个满脸严肃瘦小的老妇人,见着罗氏不由地皱了皱眉,想不到顾家会让这位早已失了势的大夫人出来迎着自己,分明是瞧不上这门婚事,既然这样又为何要邀了自家来相看。
她一时冷了脸,冷冰冰地看着罗氏:“大夫人不是病着,还在偏院养着么,怎么就劳动你出来迎我。”
罗氏自然是听得出燕国公夫人的意思,也知道眼前这位夫人可是出了名的难相处,心里却也不是不气恼的,先前安宁伯府还在的时候,自己还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时,与这燕国公夫人也来往过几次,那会子这位可不是如此难说话,总还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的。
可是现在……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痛快,亲自陪在燕国公夫人身边,放柔了声音微笑道:“老夫人昨儿就吩咐了,今日寿宴府里必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可也不能怠慢了夫人,特意让我来陪着夫人,一会子也好一起说说话。”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能把顾明珠嫁去燕国公府,只要能成事,她就是受了燕国公夫人给的这点委屈也无妨。
才进了花厅,还没落座,燕国公夫人又硬邦邦塞过一句来:“怎么不见府上大娘子。”
罗氏暗暗咬牙,就算是来相看总也要遮掩着些,终究是顾老夫人的寿辰,这位燕国公夫人居然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分明是拿着架子,是怕真的做成了这门婚事之后顾家会压了自己府里一头去。
她想着这婚事是为顾明珠说的,便也不再计较,笑笑道:“夫人先宽坐坐,吃碗茶汤,我这就让人去唤了明珠过来。”
燕国公夫人这才点了点头,板着脸吃着茶汤,等着要看这位顾家大娘子,虽然今儿她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