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顾明月便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首饰也去了好些,脸上脂粉不施,看着更是蜡黄招人怜爱,她带着婢女往府门外去了,那里已经备了马车等着她了。
只是才出了门,顾明月就吃了一惊,停在府门前的马车却不是她惯常坐的那辆油壁车,却是东府里的那辆翠渥通幰车,往日是顾明珠所用,怎么今日却是与了她?
她吃惊之下正要开口问,却听那边随车伺候的仆妇屈膝拜下道:“大娘子听说二娘子要去妙音观上香为老夫人与夫人祈福,便吩咐婢等用这驾马车送了二娘子去。”
“大娘子说了,二娘子一片孝心,这马车乘着平稳妥当,不会委屈了娘子。”
顾明月愣了愣,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来,温和地与那仆妇道了谢:“回来替我向大娘子道谢,让她费心了。”
她看了看那驾马车,终究带着婢女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城西的妙音观。
妙音观在长安城西一处偏僻的市坊胡同中,比不得那些宝刹名观,只是一处小小的观宇,在嘈杂的市坊之中,连半分仙灵之气都没有。
可是这间观宇的香火却是极盛,不少信众早早过来,就是为了赶在妙音观观门开时抢着上头柱香,据说这观宇及其灵验,观中的主持女冠静真更是精通法术,但凡能得她做法,就能如愿以偿,所以信众如云而来。
顾明月远远在市坊就下了马车,前面的路已经被围在道观前的信众给堵住了,她只能戴着帷帽,扶着贴身婢女的手,带着几个仆妇向着妙音观而去。
随车伺候的仆妇看着她带着人往妙音观去,目光微闪,低声吩咐了几句,马车的车夫点了点头,将马车赶到路口道旁停了下来,那仆妇却是弯下身子向着人群中走了进去,远远尾随着顾明月几个人走了过去。
在婢仆给看门的道童塞了些钱银之后,被婢仆护着顾明月款步进了妙音观,紧跟在后面的那位仆妇忙也想法子打点了,跟着一道进去了。
妙音观不大,只有一间小小的元君殿与两间侧殿,供奉的却是些不知名的神像,观里也只有几个穿着粗布道袍的年长的女冠,懒洋洋坐在殿前廊下拿着经书打着盹,对着那些虔诚上香叩头的香客视而不见一般。
顾明月带着婢仆进了元君殿,仆妇远远跟着,躲在廊下往殿里瞧着,照着韩嬷嬷的吩咐务必要看清楚二娘子究竟来这妙音观做了什么。
只是顾明月进了元君殿神色恭敬,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规规矩矩地拜下,虔诚地叩首。待直起身来,她双手合十闭目祝祷,望向神像的目光满是敬畏,许久才起身从婢女手中接过点好的香烛奉上去。
瞧着还真是来上香的,仆妇疑惑地偏了偏头,那为何韩嬷嬷还要自己跟着来瞧一瞧,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正思量着,又见顾明月接过一旁的年长女冠送上的签筒,她亲手摇出一支来交给了女冠,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跟着女冠一起向着内殿走去。
这是要去解签?
仆妇来不及跟上前,便已经见顾明月已经带着婢女进了内殿,内殿的门也随之关了起来,她没法再跟进去了,只能悄悄退出妙音观,回马车上等着。
待到顾明月从妙音观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上了马车摘了帷帽的她眼眶红红的,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虚弱地靠在马车壁上,无力地吩咐婢女:“快些回府去,我有要紧的事要与老夫人禀报。”
仆妇跟在马车边,把她的话听得真切,一言不发跟着马车往回走。
只是马车才进了市坊胡同口,却是被拦住了,不得不停了下来。
顾明月正倚在软枕上想着心事,见马车听了,抬眼望了眼身边的婢女,婢女忙打了帘子问随车的仆妇:“这是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仆妇看了看,回来回话:“是隔壁霍都尉府门前不知怎么坏了一驾车,把路都给堵上了,怕是没法赶着车过去了。”
这条市坊里不止有骠骑大将军府顾家,还有几个朝中大臣的府邸,往日里也是常有走动的。
顾明月不由地皱了皱眉,她这会子急着要回府去见老夫人,实在是不能在这里耽搁。
她吩咐婢女:“你去瞧瞧,看看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婢女提着裙摆下了马车,随着仆妇过去瞧了一会,回来回话:“那马车车辕坏了,车上也是许多物件,怕是一时半会修不好。”
马车上堆了许多锦匣,看起来倒像是贵重之物,偏偏就坏在了市坊胡同入口的霍府门前,把个胡同堵得水泄不通,车夫叫苦连天,惹得不少人围观,连这几户贵府也都有人出来打探,实在是过不了车去。
顾明月脸色有些阴沉,这还真是不巧,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罢了,这里离府里也不远,你们几个随我先回府去,让车夫与那几个随车的婆子留下,待会路通了,他们再回去也不迟。”顾明月终究是个果断的,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耽误了她的正事。
婢女为她戴了帷帽,扶着她下了马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