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西墙下一排低矮沿房边,曲嬷嬷蹲在药炉前不住地扇着风,看着药罐里的汤药滚沸,她却是不住地叹气,愁眉不展。
先前她求老夫人的恩典,说得的确不是假话,她家大郎的确是病得很重,可是她手头上却是没多少钱银,怕是用不了几日就抓不上药了。
这些年来她就那么点微博的月钱,大郎在庄子上当庄户,也没什么积蓄,前些时日才费了不少积蓄娶了房西府,现在哪里还有别的余钱。
虽然说平日里府里上下都看着她在老夫人跟前得脸,都以为她得了多少好处,其实只有她自己最明白,老夫人爱虚荣要脸面,偏偏又是最为抠门,平日里从来不给赏赐,就是有什么赏赐也只给些什么旧衣料和不值钱的首饰,也换不来钱银。
而如今她又被这样打发回来了,连进府里伺候都不能了,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只能一筹莫展地在这里犯愁。
房里又传来她家大郎沉重地**声,怕是又难受了,这可怎么好,难不成就这样看着?
“曲嬷嬷在么?府里有人要见你。”隔壁的卢家娘子高声招呼着。
曲嬷嬷放下了扇子,把药罐子打炉子上端了下来,这才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应着:“在呢,在呢。”
只怕又是松寿院里打发人来问事的,她颓丧地起身来,等着人进来。
可是见到来人的时候,她却吃了一惊,来的不是西府的人,却是东府里的韩嬷嬷。
韩嬷嬷笑盈盈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我可是问了好大一圈,才打听到老嫂子住在这里。”
曲嬷嬷有些手足无措,忙上前请了她坐下,又回头与送了韩嬷嬷进来的卢娘子道谢:“有劳了。”
卢娘子笑着答应着,这才一步三回头出了门去。
看着卢娘子走,曲嬷嬷心里更是一沉,这一处沿房下住着的都是府里伺候的下人管事嬷嬷们,若是真的教她们知道了东府里的管事嬷嬷过来看自己,只怕明天西府里也就都知道了,这可怎么好!
韩嬷嬷看着她脸色微变,笑容更深,却是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我也是听说老嫂子家里大郎病了,就带了些药材过来,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曲嬷嬷却是不接,只是微微苦笑着:“韩嬷嬷这是做什么,我们平日也没什么来往,这样贵重的物件我怕是不能收。”
韩嬷嬷像是早就料到了,她将食盒往案几上一放,自己找了地方坐下,笑着与曲嬷嬷道:“老嫂子这也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我也不兜圈子了,实话实说,老嫂子现在的情形可不大好。”
“老夫人那里如今已经把杂役上的邓嬷嬷留在身边伺候了,从前老嫂子的差事如今也都有人当了,说是让你好生照顾大郎,可是什么时候能回去伺候却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也不知道”
“何况大郎怕是病得很重,这会子正是用钱的时候,老嫂子难不成就能看着大郎受苦?”韩嬷嬷侧耳听着房里急促的**声,看着曲嬷嬷的眼神里满是怜悯。
曲嬷嬷心里百味陈杂,好半天才道:“大娘子有什么话还是去问老夫人吧,我怕是……”
韩嬷嬷笑得是眉眼舒展:“老嫂子是老夫人跟前伺候多年的,大娘子素来是敬着的,哪里能有什么吩咐,只是老嫂子也得替自己想想才好呢,这一家子嚼用可都靠着你,可你现在……”
“再说方才她们可都看着我来了这边,等这话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去,只怕更容不了老嫂子你了,你若是能想明白,大娘子最是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必然愿意帮一帮老嫂子。”
她看着曲嬷嬷的脸色一点点褪成苍白低下头没有言语,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轻松起来,伸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碗水,慢慢吃着。
她不着急,曲嬷嬷终究要告诉她的。
“安宁伯世子?”顾明珠的脸色是说不出的奇怪,若不是曲嬷嬷纠结叙旧才说出来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老夫人与罗氏是疯魔了吗,安宁伯世子可是罗氏的堂弟,她们居然要把自己许给他!这还有没有一点纲常和规矩了?顾青知道这事吗?
看着顾明珠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韩嬷嬷忙低声道:“曲嬷嬷说了,将军是不知道的,老夫人就是怕将军一口回绝,所以才想着向娘子套了话,再去与将军说的。”
顾明珠冷笑一声:“她们打得好主意!”
她慢慢攥紧了手里的团扇,垂下眼帘来,目光里透着彻骨的阴凉狠戾,看得一旁的阿碧和小葵都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韩嬷嬷也是一脸气愤焦急:“老夫人怎么能……那可是安宁伯世子,是夫人的堂兄弟,论理怎么也不能与他们攀亲呀,何况那伯府里又是那么个模样,娘子嫁过去岂不是入了火坑!怎么能这样!”
她急得团团转,顾老夫人与罗氏起了这样的心,只怕很快就会顶下这桩婚事了,可现在该怎么好,她思来想去只有去求将军,娘子毕竟是将军的嫡长女,将军怎么也不会让娘子嫁进安宁伯府去的!
可她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