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古老的山脉,青松老葛,白云悠悠,峰头耸立,清溪小流。
寇立拾级而上,山道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玉石。
山林清幽,唯一奇怪的,山上没有生灵。
无鸟雀。
无虎鹿。
更无精怪妖魔。
只有一人,做棋盘一侧,持黑子一枚,翘首而待。
寇立坐在棋盘的另一侧。
对面这人,高冠长袖,像是魏晋时期的隐士,两只手特别的白,细而长,是双持剑的好手。
“道友,来一盘棋?”
寇立不认识对方,但对于对方是用剑好手的身份,却并没有什么疑问。
争逐杀伐是剑仙,高山流水,同样可以是剑仙。
“道友何人?”
“清微山严书神,穷酸一枚。”
寇立目光一凝,清微山可是中土七十二洞府之一,能做一洞之主的人物,论地位不比铁山神君要差,放到七派之中也是坐上宾。
不过这并不奇怪,能到这里的,剑术哪一个不是自立门户。
“我姓白。”
二人交错落子,黑白二子在棋盘中不断绞杀,只不过这严书神的棋路中正平和,落于棋盘中,却有一种出于棋盘外的潇洒。
至于寇立,每一落子,就像千军万马改朝换代,所过之处一片血海滔天。
人间的鼎革,只是序幕,改天换地的精神隐藏在其中,才是主旨。
“白道友的棋路,杀伐太重,有失仙道中人的风骨,”对面感慨道。
“天才地宝,你不夺,便有抢,人间气运,你不争,就会被人占,当师门被占,法统被毁时,想逍遥,也逍遥不起来了。”
“原来是金宵门人,怪不得。”
二人明是斗棋,实则借棋斗剑,而这座清幽古朴的山脉,其实是对方剑意所化。
“别的不说,单在这纯阳剑内,你我不就是像这口剑养的蛊虫,厮杀争斗,供给养分,最后将这口剑养活么。”
严书神沉默片刻,忽然清叹一声,“这世道,总归是有一片清静处的。”
随即弃子,起身,踏歌而行
“道本无言,强求强索。與凭诗曲强分解。元初模样体真常,随即应物无纤碍。
出入纵横,往来自在。目前一段光明快。君还言下敢承当,不移一脚超三界。”
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中。
“真隐士。”
寇立道了一声,看向棋盘,棋盘各种妙手,对方棋路无有俗迹,往往寻常一子,便有神妙,像是高山流水,琴瑟合弦,在高雅之中,透着禅意。
单看棋盘之势,他是处于下风的。
也就是说,单论剑术,对方还在自己之上。
“小势由我,大势不由人,现在可是正魔斗剑前夕,煞气正沸,想逍遥,人间哪里有逍遥处啊。”
寇立摇头,对方是个真君子,旦与意念相驳,说退就退,无有半点犹豫。
长袖一挥,青山绿水不再,陆沉水起,滚滚沸水升腾,轰轰声中,热流直冒,无数似龙似蛇的身影横流,寇立就坐在海洋之上,等着下一位挑战者。
同时脚下浮沉着一道庞大的黑影。
这方世界是剑意所化,对方离开,寇立的剑意便占据主导。
不过片刻,又是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赤发黑衣,从他落下开始,魔气蒸腾,七七四十九只血腥婴儿在张牙舞爪,在空中狂舞。
看来刚刚那一场文斗,朦胧中的纯阳剑意志并不满意,所以很快就又送来一位敌人。
“邪宗,炼婴散人。”
这也是魔道一位著名邪派剑仙。
寇立的目光盯在这些眼珠子快要占据半张面孔的怪婴身上。
只看上一眼,就像是有螨虫在身上乱爬。
这口身婴剑也算是在正魔两道出名,但没想到的是,居然连剑魂都孕育出来了。
对方也不说话,‘喋喋’怪笑数声,手掌虚张,这些邪婴到处乱飞,魔雾乱舞,一道道黑影从雾气中飘出,雾气中人影越发清晰。
然后,化作了寇立模样。
而在寇立现实中的躯壳上,从眼前的火炉中,一只黑色的小手忽然扒开炉子,钻出头来,火焰烧穿了婴儿眼珠,脓液顺着脸面流下,向寇立流去。
……
“昆仑朱神子,大洞散仙逍遥子,死了,”盔甲人声音平静,像是死了两只蚂蚁,而不是两位出名散仙。
“怎么死的。”
“心神被惑,躯壳被魔功咒法所毁,神魂崩解,导致剑意崩溃。”
浓厚的热气罩着盔甲人的面盔,一片红光,在他面前,是一座无比巨大的金池,无数阵纹绕池而绘,在池子上更飘着数以百座的炼剑台,每当剑池中金汁射出,化作一道剑影,‘乒乒乓乓’的打造声便从上面响起。
站在剑池前的老人回头,他的脸像是岩石般坚硬,肌肉虬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