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念怔住,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眼眶悄然红了起来。
她紧紧抓着手里的豌豆黄,鼻翼翕动,整个人都颤抖了。多年寻找不到的宣泄口一朝放闸,汹涌澎湃的让她承受不住。
唐政看着妻子眼泪滚滚落下来,心慌不已,伸出手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昂藏的铁血汉子陡然红了眼,伸手把妻子搂进怀里,哑着嗓子低低说道,“别哭,今天去看他吧。”
冯念泣不成声,使劲儿点着头。
多少年了,他们夫妻从不敢直视儿子牺牲这件事儿,小心翼翼避过,小心翼翼舔舐伤口,小心翼翼去烈士陵园去祭奠……
当是儿子从来没有牺牲,从来没有离开他们,只是去执行任务,一项极为漫长的任务。
可心里的伤只能往更深处藏,藏到谁都看不见的地方,正常生活,正常笑……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视儿子早已牺牲的事儿,多少年的心酸冲击的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站着都已困难。
冯念抽泣着去打唐政,“你心疼儿子,我就不信疼儿子了吗?可你从来不跟我说,我也不敢跟你提……”
她承受着丧子之痛,又怕丈夫一蹶不振,怕家里就这么倒了,留下两边的老父独自过活,多少压力就这么硬生生挺过来了。
再回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没有怨吗?
她没有恨吗?
她不害怕吗?
她怨,她恨,她害怕。可总有别的事儿要顾及,他们还有老父,还有一个儿子……
唐政默然无声,轻轻拍着冯念的背。
良久才道:“是我不对,苦了你了。”
他看着冯念的发旋儿,心里撕扯的厉害,眼神散得没有着力点。
那么优秀,那么孝顺的一个儿子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应是世界上最痛的事情了。
王姐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鼻子泛酸,没敢出去。
林微在卧室里拉住韩栋,没让他出去跟唐政打招呼。
能解开心结,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就让他们好好静静吧。
韩栋见林微出神,眨眨眼,眼珠子转了转,蹑手蹑脚地搬了个凳子坐在拂晓床边,双手拄着脸,有些不明白。
大人怎么比孩子变脸还快?
刚才还笑着呢,一会儿工夫就抱头痛哭了!
冯念缓和过来,悄悄看了一下厨房和林微的卧室,见没有人注意这边儿,心下松了口气。
低声对唐政说道,“我去准备点儿孩子喜欢吃的东西,赶着中午之前去看看他。”
下午跟唐政一起去看相声。
她还记得老大小的时候,跟着他们去听相声,小身子坐的笔直,眼睛看着上面,跟他们小声说,说以后保护祖国人民,让他们也能平平安安地来听相声。
那么小的人儿,就已经知道保家卫国了呀……
唐政压着嗓子里的疼,点点头,“嗯,他喜欢吃肉,喜欢吃饺子,也喜欢吃苹果。”
每年过年的时候,他总是会挑选出最好最红的几个苹果,让大家坐在一吃,说全部都要平平安安的。
冯念听唐政说到最后两个字儿的时候,眼泪陡然掉了下来,囔囔说道,“是啊,全家都要平平安安的。可是他呢?这个不孝子……”
她最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啊。
“我去买……”
她擦了擦眼,就要去卧室拿钱。
话还没说完,就见王姐端着一盘子洗好的大红苹果和冬枣过来,也没看向门口,喊着冯念来吃苹果和枣子。
冯念看那苹果,张张嘴,没说话。
她恍然记起,似乎每次林微过来的时候,都会买上一兜子苹果或者蛇果,总是最大最好,红彤彤的,透着说不出的清甜。
这是——
冯念眼里又有点湿热,可嘴角却不由自主上翘。
儿子没忘记他大哥,儿媳也记着他,等以后他们去了,还有儿子儿媳,还有拂晓他们逢年过节去祭奠这个大哥,这个叔叔。
真好,是真的真好!
王姐一边把果盘往桌子上放,一边笑着说道,“这枣子可不比秋天时候的差,甜脆着呢。怕有坏的,一个一个挑的。”
说着,指了指厨房,“来的时候,见有人卖卤味儿,也买了一些。等会儿饺子好了,把这些卤味儿切好装盘,也当时多个菜。”
早上的时候,程家姥姥还特意安排了,让她多买点肉带过来,一半煮好,想吃了切好随便翻炒一下也是个菜。剩下的就放在冰箱里,吃新鲜的。
“王姐,你会卤肉吗?”
冯念捏着一个枣子,看了看旁边正准备出门的唐政,问王姐,“我想着——”
王姐其实是听见了的,所以不等冯念说完,直接去厨房把卤味儿提出来,递给冯念,“这些你拿去吧,眼看着中午要到,不好再迟了。”
说着,把熟食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