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声音?”那人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说道。
“可刚才明明有声响。”
“或许是什么小动物。算了,咱们轻轻敲一下鼓,让下面巡视的人多注意些。不说这个了,刚才咱们赶来塔楼,从公主殿下的营帐旁经过的时候,我听见从里面传来怒吼的声音,似乎是公主殿下在训斥林参将。”
“公主殿下就算训斥林参将,声音会大到让你听到?”
“这可没准,你想想,今天林参将带兵与印虏的骑兵打仗,仗打的多惨!就连父亲说起过的安南渡过红河之战都赶不上今天这一仗。咱们上直卫可是大明最精锐的卫所,陛下的心头肉,在公主殿下手里死了这么多人,殿下可是气急了。”
“你这么说也对。不过我还是不信殿下训斥林参将声音会大到让你听到。”
“你怎么就不信呢!”这人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咳嗽。他顿时不敢再说话,认真坐在塔楼上值守起来。不过虽然这人在值守的时候玩忽职守闲聊,按照军法应当进行处置,但他说的话却是不错。
“林育容,你有什么可狡辩的!”在整座营寨最中间的那个帐篷里,昀芷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咕嘟咕嘟”将茶水都喝下去,又对正笔直站在帐篷正中的林育容说道。
“小侄女,消消气,消消气。”朱站在她身旁,不住地劝道:“虽然林参将迎敌的法子却是不大好,但毕竟打赢了。官家也说过,打仗这事就以胜负来论,打赢了就是好的,没打赢就是坏的。他既然打赢了,不必这么训斥他。”
在印虏被打败,一部分士兵被杀死,一部分人投降被俘,一部分人逃走后,朱就带着护卫来找昀芷,一是感谢她带兵救援,夸赞她指挥有方,同时也要商议下一步要如何做。可他将自己麾下的残兵败将安顿好,来找到昀芷,就见到她正在训斥一个有些瘦弱的将领。昀芷是允最宠爱的妹妹,朱不敢贸然插话,在一旁问了护卫缘由,趁着昀芷喝水的时候出言相劝。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起来。听到这些人的劝说,再加上又训斥一会儿了,昀芷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就等着林育容认个错此事就过去了。她还会照样为他请功。
可不想林育容开口说道:“殿下,下官仍然认为,下官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妥。”
昀芷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虽然他打赢了,可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上直卫骑兵就死了上千人,许多人还死状极惨就连尸首都分辨不出来了。这可是上直卫,大明最精锐的军队,战死一个昀芷都心疼,更不必说战死这么多人。他竟然还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妥!
但在昀芷开口以前,林育容就又说道:“公主殿下,岷王殿下,下官率领将士们与敌军血战,虽然在短短一刻钟内损兵上千,可敌军拥兵六千有余,若是按照别的法子,是否可能损兵更少?”
“这个……”朱沉默下来。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一战,但巴塞尔的名字他也听说过,知道这人率领的骑兵战斗力不弱。虽然上直卫更强,但全歼敌军六千多人,想要损兵在一千以下也几乎不可能。可以说林育容实现了以最小的损失消灭敌军。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该说什么,其他人更不知道了。帐篷内的将领不多,几乎都亲眼见到了那一战,此时回想起来,将自己代入林育容的位置,确实想不到损兵更少的法子。
“既然二位殿下,与诸位将领都不认为还有损兵更少的法子,那下官的所做有何错处?下官只是将往往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的损兵压缩到短短一刻钟之内罢了。”林育容又环视了一圈,见无人说话,自己说道。
“可是,将士们的死状也太惨了,有些人就连尸首都分辨不出来。”羽林左卫指挥使郭兰又辩驳道。
听到这话,昀芷就是一皱眉。她虽然对林育容十分不满,可对于郭兰的辩驳也不喜欢。虽然死状极惨让人伤心落泪,可战场上岂能顾忌那么多?可不能作为辩驳的理由。
但又令她想不到的是,林育容竟然说道:“这是下官故意的。”
“你为何如此?”朱为了防止林育容说不出话来,抢在昀芷之前问道。
“启禀公主殿下,岷王殿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将敌人吓住。单单拼命虽然也会让敌人害怕,但不至于这么快就溃散,只有用尸首的惨状才能让他们都被吓住。只有他们被吓住了,他们才会不顾一切的转身逃跑,才能尽快全歼敌军。”林育容道。
“林育容,你可知晓,你这番话传出去,你下次再带领羽林左卫和金吾前卫上阵,有可能会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过了一会儿,昀芷说道。
“下官知晓。”林育容回答。他也是汉人,生于中原长于中原,岂能不知汉人的传统习俗?但他本人并不在意。“下官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人死如灯灭,人都死了,尸首如何形状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下官只是在意履行自己的差事,只要能办好上官交代的差事就好,从不考虑其他。”
‘这话说得好。’朱心想。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对林育容极为欣赏,所以才在昀芷面前为他开脱。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