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故意顿了下,端起身前的茶,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同时轻咳一声。
这一声如同炸雷一般,很多人都浑身一颤,双眼畏惧的看向朱栩,甚至有几个直接从椅子上滑落下来,颤巍巍的爬起来,脸色惨白,差点就要哭了。
景正是杀人魔头……深入人心!
朱栩放下茶杯,道:“盐政这件事,要从上向下看,那就是内阁的这个‘盐政’是否有问题?天启年间,一年的盐税是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啊,你们说有没有问题?朕改过之后,虽然盐税有所增加,可盐政依旧混乱,需要整肃,从这上面来看,内阁没错。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风波呢?地方官府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还没做……盐商们闻风而动,一些人又浑水摸鱼,愈演愈烈之下,到了这个地步……”
朱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声音有些冷淡的道“在朕看来,官府是有两个起码职能的,一个是管理,管理一方。另一个处理,处理问题,解决问题。在这方面,地方官府有欠缺,厄需理顺管理,处理的思路与方法。官府的失职,自然也不是一些人‘罢市’的理由,要挟官府与乱民作乱本质上没有区别,甚至于更可恨,一个是走投无路,一个是想要更多好处!”
在一些人冷汗涔涔中,朱栩的话音在回荡:“很多人跟朕说,要严惩,要砍一些人的头,抄一些人的家,灭一些人的族,但朕都拒绝了,为什么?因为‘新政’,要推行新政,难免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些人口干舌燥,还是战战兢兢,目光惊惧的看着朱栩,不知道他到底有怎么干。
“不过呢,人与事,都应该有底线,比如为官,应该遵守朝廷的纲纪,法度,你掌握权力又不愿意受约束,那普通百姓还怎么活?还怎么相信朝廷,怎么相信朕,相信我们能带着身为子民的他们实现‘天下大同’?”
“官员有守,商人有没有?有,商人掌握着大量的银子,是不是可以肆意的哄抬物价?强买强卖?甚至于威胁官府?不能!商人也应该有规则,遵守法度……”
“大明律规定了皇宫里一年的用度,规定了朕很多事情不能去做,朕都要受约束,为什么其他人就不行?拼死拼活的抗争?”
“这是因为朝廷的纲纪败坏,影响而下,现在朝廷要严肃纲纪,从朕做起!朕也希望,在座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遵纪守法,持身守正,有些事情不能做,不能碰,就不要去做,去碰……”
朱栩的这些话,明显就是说给盐商以及背后的吴家等人听的,这些人一个个都低着头,浑身颤抖,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
钱谦益等人则听出了另一番味道,因为‘秦淮河’是在‘九条规定’的重点,绕不去的。都是心神暗凛,默然不动。
朱栩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心想暗笑,只怕他们这辈子都起不了歹心了。
应该差不多了,这帮人先是被军演吓的半瘫,现在又是他的一番敲打,朱栩思忖着,是不是要给个甜枣,安慰一下。
“草民……有话说……”突然间,在寂静的大堂内,吴老爷子虚弱又颤巍的声音响起。
朱栩眯了眯眼,这位他了解过,所谓的老而不死是为贼,差不多说他就是了。
吴家三兄弟一惊,都转头看向他们的父亲,吴老太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费力的说话,更是在这个时候!
吴老太爷挣扎着,三兄弟连忙过去,吴老大将耳朵贴在他耳边,接着他就是神色微惊,看了其他两兄弟一眼。
吴老二与吴老三不明所以,都只能看着吴老太爷。
吴老大脸色变幻一阵,咬牙将吴老太爷扶起来,跪向朱栩。
吴老太爷真是太老了,他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朱栩,右手颤巍巍的伸向怀里,而后捧着,仿佛用尽一切力气的说道:“吴家……愿献上……所有……家产,助……朝……廷……新……政,早日……大同,请……皇上……收纳……”
说着,硬生生的跪在地上。
吴家三兄弟神色大恐,紧接着猛然醒悟,齐齐跪向朱栩,沉声道:“请皇上收纳!”
朱栩神色不动,心里却暗道:这老东西倒是识相。
他刚要开口,突然间,坐在最后面的徽帮陈胖子好似受惊一样,猛的站起来,扑通跪地,大声道:“草民也愿献上所有家产,助……皇上早日大同!”
朱栩眉头一挑,暗笑,目光扫了眼吴家四人,有人不让你们专美于前呐。
“草民愿献上所有家产,愿朝廷新政早日完成!”王北承好似突然睡醒一般,飞快的起身,跪地沉声道。
自王北承之后,所有人都好似想通了什么,纷纷站起来,跪地大喊,都愿意献上家产。
朱栩神色动了动,这出乎他的剧本之外啊,不由得看了眼不远处的曹文诏,又转头看了眼曹化淳。
两人都微微摇头,表示不是他们的设计。
朱栩轻轻点头,也算是明白了,吴家或许是想用家产保命,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