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如同割麦子一般的火力展示并没有引起南岸军士兵们的恐慌,对于他们而言,攻城战之时对方使用的防守武器往往会花样繁多,样子看起来虽然甚是唬人,但这些会喷射烟尘和火光的单管火铳造成的杀伤他们也因为被那些还在自己前面继续前行的人所遮挡而丝毫看不到,所以后面的人不管前面的人到底伤亡怎么样,只是在后面拼命催着前面的人快点前进。
城墙上的几个机枪位很快就打完了两百发子弹,纷纷停火开始更换枪管,副射手带着厚厚的隔热棉布手套小心地把枪管拆下来,然后同样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接着更换新枪管。滚烫的枪管冒着清烟,哪怕是在开始变得越来越凛冽的大风里也能够被清楚地看到。虽然现在机枪的火力停止了,但是步枪的射击丝毫没有停止,下面人行进的步速快不起来,两百发机枪子弹打完加上更换了枪管,他们也最多就是前进了五十米左右。这五十米的距离几乎成为了南岸军士兵的死线,他们距离城墙还有差不多三百米,这个距离根本就无法威胁到城墙上的人,可是城墙上的火力却是越来越猛,随着距离的靠近,火力已经开始变得愈发恐怖,偏偏他们还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硬顶。
“冲!”“快冲上去!”“不要停下!”“第一个进城的赏银百两!”军官们并不知道前面的炮灰们伤亡有多大,他们只是凭着经验,前面的士兵停滞不前定是怕死,全然没有想到前面的伤亡到底有多大,只是一味地用赏金怂恿士兵向前。他们身边的士兵自然也是同样看不到前面的惨重伤亡,被那虚无的赏银百两鼓舞着原本并不高的士气闹哄哄地向前冲去。
前面的炮灰队在机枪的猛烈火力面前基本上已经损失殆尽,现在在最前面的已经是手执长枪的步卒了。现在这些步卒们是最明白前面的情形的人了,他们作为赵喜敏军团里的战兵,身经百战说不上,但是要说起攻城掠寨来他们也经历过不少场,但是哪里见过如此高效率的杀人武器?
步卒们胆战心惊地踩着脚下被鲜血泡得粘乎乎的泥地,受伤未死的伤员抱着伤口在遍地的尸体上翻滚哀嚎着,凛冽的西风把城墙上的硝烟大力地吹向战场,刺鼻的硝烟味熏得下面的南岸军士兵眼睛都睁不开。
赵思文现在已经混在步卒的队列中了,他一直在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三千多炮灰逐渐在前进的道路上纷纷倒毙,这还是已经没有了地雷和地刺的拦截情况下。纷飞的炮弹在人群中欢快地跳跃着,尽情地收割着士兵们的生命,他如今是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尸堆中行进。
他正在惊恐地左右张望,忽然听得前面有人大吼,“炮弹来了!快——”声音戛然而止,就看到前面的人群一阵骚动正要躲闪开。赵思文冷汗都出来了,正在这时,前方的人群中忽然冒起了冲天的血柱和残肢断臂,间或还有脑袋在空中飞舞。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圆乎乎的黑东西从地上弹了起来,掠过了人群,顺带着收割了几个来不及躲闪的人头,对着赵思文的位置飞了过来。
“这是我最后看到的东西了?”赵思文的脑海里忽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呆立着开始在嘈杂的战场环境中回忆自己从幼时学步到成为一个军官的人生经历,这一秒钟的时间如同一辈子那么漫长……
“赵百户!”旁边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他醒过神来,身边依旧是遍地的尸体和在上面闷头闷脑往前行进的步卒,扭头向后,远处还有督战队的人在催促着前面的人继续前进。
“我没死?”赵思文愣住了,刚才那枚炮弹虽然是对着他来的,但是在最后一秒没有击中他,只是从他的耳边掠过,砸碎了他身后两三个士兵的身体又继续向后飞了出去。他连忙左右多看了看,自己的幸运明显没能照顾到手下的亲兵,自己那几十个亲兵里至少当场被打死了十个,此外还有一个被打断大腿一个被打断了左臂,正在地上翻滚惨叫着。
赵思文脑袋里如同当机了一般愣了半晌,忽然间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鲜血,“他妈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冲啊!”说着第一个带着手下就冲了出去。
见有了人带队,自然有人就会跟上了,前面炮灰队的几个残存的士兵正端着武器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看到他冲了上来,也大吼一声,跟着冲了上去。
“靠!下面还有人学梅尔吉布森的,”钱龙舟端着望远镜说道,旁边一个狙击组元老端起了步枪开始了瞄准,口里嘟哝道,“一点儿都不专业!连个旗子都不举!打死你个耍帅的!”
“等下,让他们再近点!”钱龙舟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几个机枪位置几乎又是同时响了起来。
冲锋中的赵思文还没醒过神来,就看到身边两个炮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顿时感到被死神触碰过一般紧张得一顿,双腿一软,直接就扑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紧跟着的亲兵还打算去把他扶起来,但是被一发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撂倒,直接盖在他的身上,脑袋直接撞在了他头上,让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整个战场上的局势并没有因为赵思文的晕倒而停止,后面还有更多的士兵冲上来,但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密集阵型在现在的进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