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没理会咸鱼对她的讨伐。
她道,“安慛蛮有信心,南蛮四部战力大损,但好歹也是个狠角色,几家势力会盟就能赢?”
卫慈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湟水会盟就是前车之鉴,一群参与会盟的家伙总是出工不出力。
他道,“获胜的可能性远比失败的可能性大。”
南盛会盟不同于东庆的湟水会盟。
湟水会盟是为了勤王,敌人是试图称帝的伪帝昌寿王,说得难听一些,这就是皇家内部撕比大会,会盟的诸侯就是看热闹的咸鱼。对于这些翅膀硬了的诸侯势力,谁当东庆皇帝都一样,所以大多人都是打酱油,出工不出力。冲在最前头的是冤大头,损失肯定是最大的。
各家诸侯各有心思,谁都想保留实力,让自己的翅膀更硬,不听朝廷诏令。
南盛不同,他们会盟的敌人不是自家人是南蛮四部!
那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南蛮夷人!
南蛮夷人对于南盛诸侯而言都是威胁,各家诸侯不联手将南蛮四部摁死,等他们落单了,指不定就被南蛮四部弄死了。出于这个原因,他们既出工又出力,获胜的几率大大飙升。
他们不是为了大义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而战!
姜芃姬托腮道,“如此说来,我答应结盟会比较好?”
众人的意见也是答应结盟,那干脆结盟好了。
反正不管是盟友还是敌人,最后都要被她摁死,安慛明知她杀熟还凑上来,那就别怪她了。
花渊何尝不知道姜芃姬的心思?
光从她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句“我曾和信昭结盟,也曾和伯高结盟,也曾和正泽结盟,多喜也要和我结盟”,花渊便知道这个女人有着极其强烈的侵略性,给他的危险性不亚于南蛮。
花渊并没有滞留太久,等他得到姜芃姬肯定的回复,他便带着使团离开了。
临走之前,花渊第二人格还端着僵硬的笑脸,对她道,“只可惜南盛诸事繁多,渊不能亲眼看到兰亭公一统东庆的模样,实在是遗憾。在此,渊替我主预祝兰亭公武运昌隆——”
姜芃姬道,“托你吉言。”
花渊坐上马车,在护卫的拥护下离开。
车内除了他还有安慛的嗣子,如今的安氏少主。
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仍旧做着普通的装扮,脸上还抹了些脏灰掩盖天生的好样貌。
他在使团的身份不是什么少主,反而是最不起眼的打杂小童。
等车轱辘向前滚一刻钟,众人距离姜芃姬营地已经很遥远了,少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
“先生,为何您和吕先生都认定柳羲能赢?时局瞬息万变,黄嵩未必不能翻身。”
远离营地,花渊第二人格眉头渐渐舒展。
待在姜芃姬的营地,他时刻绷紧神经,整宿睡不着觉,总觉得身处危险境地,随时会丧命。
现在“逃出生天”了,他便放松下来。
“这两日,你在柳羲营地看到了什么?”
花渊将少年当做学生又当做儿子,指点十分用心。
少年如实道来。
他是打杂小童,偶尔还能和军营后勤打交道,他们的高素质和守纪律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花渊仔细听了,道,“少主所看到的,正是柳羲获胜的关键。”
少年错愕。
花渊道,“古往今来,史书只会记载那些有能耐决胜千里的智者和悍将,何时记过普普通通的士兵?智者再聪慧,计谋不落到实处仍是空话,武将若无士兵为其冲锋陷阵,不过是一介莽夫。决定战争胜负的,往往不是如何聪慧的智者、如何骁勇的悍将,反而是那些士兵。”
人们过分夸大了谋士和武将在战争中的作用,反而忽略了士兵,他们才是胜负关键。
不管是谋士的计策还是武将的指挥调度,本质只是辅佐。
可笑世人愚昧,往往本末倒置而不知。
少年仔细琢磨花渊的话,眼底的迷茫渐渐退去。
花渊见状,欣慰地露出浅笑。
未等他开口,脑袋蓦地一痛,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摁住涨疼的脑子。
少年瞧了,心知先生失心疯又犯了。
他不敢动弹,紧张地看着花渊。
花渊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抓着膝头的衣裳,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少年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先生?”
先生失心疯发作的时候,时常不认得他,他得确认一下眼前的花渊是不是先生。
花渊眼神陌生地看着少年,“嗯?怎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年讪讪地道,“我们正在赶回去的路上,先生你还记得学生么?”
花渊眉头一蹙,端正的坐姿改为十分随意的姿势,眼神添了几分可怖的厉色。
“什么先生?”花渊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在马车上,面色瞬间变了,“你们绑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