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设立党人碑,礼部尚书赵挺之晋升右相,何执中便顶了赵挺之的缺,成了新的礼部尚书,也算位高权重,可惜一直处于蔡京之下,发不出声响。
毕竟是一把年纪,在朝中经营多年,自有人脉。此时突然对王汉示好,让王汉大喜,正瞌睡便有人来送枕头,再加上亲戚关系,更显亲热。出了宫门,干脆两人同乘坐一车,密切交谈。
何执中不算奸贼,该是中庸,但资格老,人脉广,朝中蔡京一家独大,蛊惑官家,他看不爽,便要拉拢队友,王汉正是好人选。
两人在马车里说起蔡京种种,相见恨晚,很快便统一战线,枪口朝外。何执中对王汉示好,看中的是王汉能力,问他:“你不是有光华镜能看未来?你看看,蔡京未来如何?”
王汉道:“今年六月便罢相,不怕告诉姨夫,蔡京虽是我岳父,但和我政见不同,因而,我不再支持他,一月之内,让他罢相。”
这番话说的老气,让何执中诧异,心忖,王汉当真有神通?影响力如此大?疑问:“蔡京深得官家宠信,如日中天,怎么会罢相?”
王汉道:“是否为相,于官家关系不大,和天下苍生关系有关,谁令百姓好,我便支持谁,我支持谁,谁就能为相。”说话间,表情严肃,一本正经,见何执中诧异,又道:“姨夫且往后看,七月之前,蔡京必罢。”
当初王汉劝李格非不要和新党争论的预言一直记在何执中心头,如今又说蔡京失势,何执中心里八成信,又问:“蔡京罢相,谁为新相?”
王汉便笑,“姨夫可愿为国尽力?”
何执中正色回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汉再笑,“若如此,姨夫必会为相。”
对于历史,王汉所知不多,他自有一套计划,要用迷信之说,逐步把持朝政,让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而要让人信服,便是从开始打好基础,从现在就要立下规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蔡京是留不得了,这货连亲生女儿都狠心收拾,是个笑面虎,最要紧的,是他现在身居高位,却总是拿捏自己,不为自己谋福利,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按王汉的性格,本该一刀抹了蔡京,又碍于翁婿情,便把他赶下台算了。
林灵素跪了党人碑后三日,上天开始连阴雨,连绵不断。
这一天,谏官杨文接到调令,去往株洲任通判,四品变六品,连降两级。对于谏官而言,贬官不但不丢人,还视为美谈。做谏官干的就是得罪人的工作,而且通常是越级上告,逮谁咬谁,死也要和恶势力做斗争。
一个没被贬过的谏官,绝对不是合格的谏官,反正大宋文官不会死,过多几年还要调回来,那时便会高升。
因而杨文离京许多亲友来送,也算热闹,只是天公不作美,一直下雨,让杨文不爽。
因为下雨,黄河渡口水涨船高,风大浪急,搬运行李时候一个浪头打来,船上桅杆折断,让船家惊讶,回报杨文,今日天气不佳,不能过河。
杨文不以为意,“船家,你这船使用了多少年?”
船家回答:“十五年有了。”..
杨文便笑,“想来是桅杆被水泡虫蛀,年久未保养,因而折断,这是自然现象,不用担心。”
船家依然不肯过河,“我在黄河撑船三十年,从来没见过桅杆断的,这是不祥之兆,大官人,我这也是为你好。”
杨文笑,“付你双倍酬劳。”
船家摇头。
杨文再道:“三倍。”
船家依然不应。
杨文再说,“五倍,你再不应,我只好换别家船了。”
船家闻言咬牙同意,却不是因为酬劳,而是因为客人心思坚定,想来或许是有急事,撑船的,干的就是渡人心急。
开封段黄河渡口三里宽,大船来回半个时辰即达,尽管浪高风大,大船却稳。刚行至河中段,刮起一股狂风,西边涌来一道白线,初看极浅,到跟前才变宽,变高。
船家慌忙调转船头,对内里大喊,“客人坐好,大浪来了。”
说话间,浪到船前,水涨船高,两岸河水涌上黄河滩,河面又增宽一里,变成浑浊大海。
杨文推着船窗向外看,满是忧虑,自言自语道:“这么大水,怕是东京要遭,难道真是上天降罪?”
正说话,却听仆人连声疾呼,指着远处道:“主人请看,那是神仙。”
杨文往北看,黄河水面上,竟然有个白衣人影在踏浪而行,身影极为飘逸,一步跨出便是三四丈远。
见到此,杨文瞳孔变大,脸面变色,喃喃一句:“果然出现了。”
那人头戴斗笠,浑身雪白,踩着水面潇洒前行,不多时便追上,足尖一点,人飞上船,这才发现,他面上还有面巾遮盖,看不清本来面目。
船家早就丢了撑杆,跪在船头磕头,口称神仙爷爷。
王汉不理船家,径直走入船舱,招呼杨文,“杨大人,走的这么匆忙,也不让我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