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点兵,只点西军众将。东京来将是童贯麾下,王厚虽是军中主将,却不好随意调动。就职位而言,主将掌管军中大权,而监军代表皇权,故而,王厚再牛,也矮童贯一头。
王汉本是炮兵军官,如今炮团人员全灭,只有凌振一个独苗,那还有建制。王汉想要立功,只能跟着其他将领混,眼下王厚派王猛出兵宗哥川牵制多巴罗,便是个机会。
童贯虽然不懂军事,但善于学习。关于如何攻打青唐,他和王厚已经商议多日,知道欲取青唐,需先下鄯州,从西边断了吐蕃救援之路,再行重兵围城,逼迫城内守军投降。
若是硬攻,青唐墙高兵多,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卒损耗,根本攻不下。
自太祖开朝起,边关战事接连不断,但大多都是被动防御,胜多输少。可论主动攻击,宋军经验便少许多。尤其在王厚这样的将领看来,用人命填充攻城,实为不智。
要是有火炮在就好了。
事实上王厚也曾建议王汉再造弹药,却被王汉以材料设备不足拒绝——也不算完全借口,西军边关渭州是有火药坊,但和东京火药局的技术设备相比是天壤之别,更要紧的,是王汉担心炮弹造好又被人毁了渭州火药坊。
在没抓到赵升之前,王汉不再制造任何火器,他现在要的只是军功,军功高,再加上林灵素忽悠,为自己洗白不是难事。
眼下东京局势不明,王汉不敢轻易回京,故而先让道长回去查明情况,若是三位道长平安无事,说明赵升在西方,并未回京,那时自己便能堂而皇之的正名。
另外,王汉也在童贯面前表现乖巧,不明着巴结,整天跑去童贯面前请教读书,这个字不认识,那个字什么意思,把个粗鲁武夫勤奋好学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童贯也乐得卖弄,文采和朝中文人相比不行,对付王汉这种粗人绰绰有余。尤其是王汉的字迹,叫童贯看了头痛,说他:“你写这样的字,李大家难道不笑话?”
王汉挠头,“笑话过,也曾教我写字,最开始让我每天抄三篇文章,抄不完不准上床,结果失败了。”
童贯便稀奇,“你不肯听?”
王汉答,“我懒得抄,不上床就不上床,大不了我去逛窑子。”而后面露苦色,“哪知道,她后来改了法子,说每天抄不完三篇文章,就罚我不许下床,三四天功夫,我就老老实实抄卷子了。”
童贯起先没懂,思索三秒,哈哈大笑,“难怪你要找我练字,哈哈哈……”
便是如此,两人关系近了,眼下要开战,王汉主动请命去宗哥川牵制多巴罗,此任务需要灵动活泛之辈,重点在于牵制,不需做亡命拼搏,故而童贯让他去。
一旦多巴罗部被宋军小股部队牵制,宋军主力攻打鄯州就轻松许多。
三千精兵出发,王猛为主,王汉为副,两人顺宗水西进,沿途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说到宋军建制,分为厢、军、营、都四级。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再往下便是班,每班十到十三,班头不算正经军官。
既是,一营五百人,一军两千五,王厚让王猛领兵三千,便是给兵六营。
这里便显出宋军更戊法的优点。
宋军基本建制是营,营都指挥使这样的小武官基本不变,兵知将,将知兵。但军级别的虞候将官则是经常变动,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军队协调性。
王猛要管三千精兵,只需要管好各位正副都指挥使即可,手下营军之间并无派系之分,用起来得心应手。
三千人马,都指挥使六人,副都指挥使十二人,另有都头三十人,全部来阵前汇报,通报姓名,演练旗号。
王猛有其父做派,相貌威严,刚正不阿,开口必然是威严肃穆苦大仇深。
王汉则不同,身为副将,站在王猛身后,对着众人盈盈笑,心底里却把每位指挥姓名铭记于心。
刚顺着宗水进入二十里,斥候便来禀报,前方五里发现羌人骑兵,人数约莫五千。
王猛便问:“可是多巴罗的旗号?”
斥候回答,“不是多巴罗旗号。”
王猛便下令原地构造防御,全军结阵。
所谓防御,便是随军携带各类拒马桩,马腿夹,荆棘盾,外绕成一个简易阵地。这是宋军针对野外遇到吐蕃骑兵常用的防御手段,三千精兵有一千骑兵,两千步兵,个个都配神臂弓。五千吐蕃敢来,三轮箭雨就要他们跌落一半,剩余一半敢来冲阵,便叫他有来无回。
在上百年的步骑兵对抗中,宋军积累了丰富的步骑对抗经验。
但这个法子有缺陷,在金国铁浮屠出现之前,小股游牧骑兵野外对宋朝步兵作战很少会主动发起冲锋,都是远距离奔袭抛射,依靠灵活机动性骚扰。王猛命令原地结阵,实为不智,羌人如果围而不攻,远距离骚扰,切断宋军补给,饿也能把宋军饿死。
可话说回来,逃也是下策,面对骑兵如果发生溃逃,无异于后背晾给对方任其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