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襄公姬阐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机会,分别给百里视和方离传诏,命二人班师勤王。
直到魏丑率领的五万先锋部队逼近平陆的时候,虞襄公登上城墙远眺,但见晋军旌旗招展,刀枪映日,漫山遍野席卷而来,滚滚烟尘遮天蔽日,登时吓破了胆子。
“哎呀……晋军竟然这么多将士?就算百里视和方离班师救驾,只怕也是杯水车薪,这该如何是好?”
姬阐吓得双手颤抖,脸色苍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城墙上团团乱转。
斥候跪地禀报:“这还只是晋军的前锋部队,晋国大将军先轸率领的主力大军还在后面,距离平陆只剩下二十里路程!”
“跑,快跑!”
这次姬阐倒是当机立断,连王宫也不回了,嫔妃也不要了,直接下了城墙抢了一匹骏马,就要从西门逃跑。
“主公慢走,容微臣等护驾!”
文武百官乱做一团,有的哭着嚷着跟在姬阐后面追赶,有的人则回家寻找家眷,整个平陆城乱做一团,犹如沸腾的一锅粥。
胡须皆白的相邦百里奚站在城墙上望着乱糟糟的人群,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唉……早让你弃城向西暂避晋军的锋芒,非要召孟明与方离回来救驾,现在晋军兵临城下了,反倒乱了阵脚……”
国君弃城逃命,百官跟着仓惶逃窜,守城的将士群龙无首,都跟着做了鸟散兽。
有好心的士兵提醒百里奚:“相邦,国公和诸位大臣都跑了,你为何还不快走?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百里奚伸手帮这名士卒扶了下歪斜的头盔,慈祥的说道:“你们还年轻,能走就都走吧,我已经一把岁数了,就让我这把老骨头为咱们虞国的王城陪葬吧!”
小半个时辰之后,晋国五千骑兵最先杀到,从四门蜂拥入城,马蹄声震彻大地,犹如雷鸣。
多年的仇恨让晋军有些眼红,迎面撞上逃亡的虞国百姓,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大肆杀伐。
片刻间平陆城烽火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人头乱飞,血流成河,呼儿唤女,求爹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许多兵痞趁机劫掠,让前几日还繁华热闹的虞国王城变成了人间炼狱。
“不能杀啊,不能杀,百姓们何罪之有?”
百里奚穿着官袍,峨冠博带的走下城墙,企图凭借一己之力阻止晋军的暴行,嗓子几乎喊哑了,“两国交战,百姓何辜,尔等要向他们举起屠刀?放下你们手里的刀枪,要杀就杀我百里奚吧!”
一名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子的校尉勒缰带马,扫了百里奚一眼:“你是何人?”
“老夫乃是虞国相邦百里奚,我要见你们的先轸将军!”
百里奚站在校尉马前,企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晋军的暴行,“你们若是不肯放下屠刀,就纵马从我百里奚身上踏过吧!”
“哦,竟然抓到了一条大鱼,兄弟们给我捆起来!”
校尉闻言喜出望外,下令把百里奚抓起来,并亲自押解着出城去见大将军先轸。抓了一条这样的大鱼,还怕没有封赏么?
一个时辰之后,先轸率领的大军逼近平陆,得知姬阐弃城逃命,蹙眉问道:“我给了魏丑八千骑兵,竟然让姬阐跑了?”
有传令兵出列答道:“禀报大将军,魏丑将军已经率三千轻骑向西追捕姬阐去了,我大军已经进入平陆,完全控制了这座城池。”
先轸望着城里冲天的火光,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脸色难看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我是如何交代的?破城之后不许伤害虞国百姓一根毫发,竟然有人纵火劫掠?简直把本将的话当做耳旁风!”
“嗨嗨……虞国人和咱们晋国打了几十年,许多将士的亲人死在虞国人的刀箭之下,既然攻破了城池,就让将士们发泄一番算了!”一名偏将笑呵呵的劝先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此激发将士们的杀气。
先轸怒视这名偏将,高声叱喝:“胡说八道,如今天下诸侯并起,征战不休。我们晋国的目标是征服天下,就应该以德服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才刚刚拿下一个小小的虞国都城,就要残暴的烧杀劫掠么?我先轸如果不严加约束,谈何争霸天下?”
就在这时,那个大胡子校尉押解着百里奚来到先轸马前,看到大将军正在大发雷霆,急忙远远的躲开,以免自讨苦吃。
先轸扭头望向自己的儿子与侄子:“先锋、先到何在?立刻带三千人入城巡视,但有侵犯百姓者,军法处置!奸污妇女、焚烧房屋者杖责八十,掳掠财物者杖责五十,杀害无辜百姓者,立斩无赦!”
“喏!”
两员器宇轩昂的年轻武将越众而出,呼哨一声,引领了三千精兵,扛着大刀入城弹压抢劫的将士去了。
“这样做才对得起晋国名将的盛名!”百里奚鼓掌喝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下。
先轸扭头望去,见这老者虽然被五花大绑,但却毫无恐惧之色,言行举止间气度不凡,诧异道:“莫非老先生是虞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