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喜房,倒不如说只是以红色为装饰的寻常房间罢了。放眼房间内的幔帐、桌布、以及床被等饰物,皆是选用的以大红色为底,上以绿线绣花,用大红大绿之色冲撞出大喜大烈之状。
但这种喜烈之中掺着阴邪之感,令人不大舒心,看久了不禁眼花缭乱,而且越看越觉得瘆。
林苏青看得眼睛发花,于是闭了闭眼睛。
说来实在跌面儿,他林苏青居然同一只老母鸡拜了堂成了亲?
这事儿说出去任谁敢相信?
唉……罢了罢了,丢人且丢人吧,总不能为了颜面连命都不要了。
断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先办法先离开这里,至少也要先获得自由,若是始终被绑缚着,岂非待宰牛羊?
不可,事不宜迟,必须先赶紧挣开。
这次他是片刻也不敢瞎耽误,刚见那些人转身,他便立刻开始偷摸起袖子里藏着的哮天毫笔。
多亏了方才的几番闹腾,只顾着挣扎也没顾上绳索勒的疼痛,现在手腕处虽然破了许多表皮,稍微动一动便生着刺刺的疼,不过好处是绳子被挣松了许多。
这便足以使手腕获得了更多的活动余地,抽起毫笔来,没一小截的拉扯,也相比先前宽裕。
只是,自然比不得坐着时来得方便,特别是侧压着的正巧了是右臂,偏偏因了他是个左撇子,所以哮天毫笔恰恰就是藏在右手的袖口内。
是右侧躺,毫笔便被自己的身体重量压着,这多少增添了难度,因为他不得不一边一小截一小截的抽出来,一边用肩头为支撑,以抬起一部分上身,好使得右臂压得不至于紧实。
好不容易他终于抽出了笔,刻不容缓地就着身后的被褥的锦缎面为画布,落笔着画一把小刀。
反手作画,且又活动不便,线条落得很是扭曲。好在具现出来的事物,主要是凭心中意念来成形。
于是他从落笔画下伊始,就闭紧了双眸,在心中切切的幻想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当然,肯定不能如瑞士军刀那样复杂,只要锋利即可,越是锋利越是需要。
他竭力控制着被反绑的手不要因为绳子的阻碍,将线条画得扭曲,但往往事与愿违。
当一笔落尽,他随即摊开右手,倏然果然有一把小刀主动落入了他手心里。小刀的形状多少瘦了点笔画的影响,刀柄处凸出一块疙瘩,那是绳子蹭到了手腕的伤口,生疼时手抖了一下所造成的。
管不了那些细枝末节了,林苏青怕不慎割伤了笔,于是将笔放在腰下藏着一半,一是可以压着点,避免它滚落到别的地方,二则是万一在他尚未脱身时,有人来了,不至于被人发现。
紧接着他立刻反手持刀,开始切割绳子。却是割了许久,绳子都不见断开。他摸了摸方才切过的地方,心中一阵怅然,割了这么久居然才仅仅断开其中一根绳子的一半?!
懊恼之余他这才恍然后悔,若是早点知道这绳子搓得这般严实这般坚硬,他就不应该画成光滑的刀锋,对于这样既粗又糙的,他正确应该是画一把锯子才是最快最可取啊。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将小刀放置一边,随即又将哮天毫笔从腰下抽出。
砰!
就在他正欲抽出毫笔,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了!
吓得林苏青一震,觉得压在身下不保险,赶忙又把笔往被子里藏了藏。
藏妥毫笔后抬眼一瞧,只见进来了一位半老徐娘,虽然浓妆艳抹,却并没有穿戴凤冠霞帔,单是一身暗褐色的锦绸衣裳,不太见红色,不见喜庆。唯一勉强算是丁点喜色的,大约属她在脖子上缠的那一圈红线。
但那也看不出喜庆,反而显得奇怪,为何在脖子上缠绕红线?
不知来者是人是鬼,莫非是他们加夫人?
林苏青打量着她。见她头发十分紧实地盘成了一个大大的发髻,堆顶在头顶上,仿佛特地在头发上打过一层蜡油似的,锃光瓦亮,且规整得不容许有一丝碎发散落,甚至不曾装点任何发饰。
从她开门,林苏青注意到,于短短时辰里,天色已然见晚,估摸已是临近申时。
那半老徐娘见他目光盯着门外,随即反手合了上门,收着下颌,抬眼笑盯着林苏青,神色诡异道:“相公,可是等急了?”
相公?如是说……她就是夏宅的夫人?
“什么、什么相公?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林苏青嘴上天南地北的胡诌着,手却在背后紧紧的攒着,摁在哮天毫笔上,想时刻确认它还在。
“我是与一只老母鸡拜的堂成的亲,我该是那只老母鸡的相公。”罢了罢了,不就是颜面吗,不要就是了。他继续道,“大姐你定然是认错了。”
“妾身未曾认错,你就是相公。”夏夫人漫步款款走进,笑吟吟道:“是妾身委实害羞,遂才以老母鸡代行拜堂之礼,还请相公莫要见怪~”
“不不不我没有见怪,我觉得我同那只老母鸡挺般配的。”不知何时起,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