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芍说完那句话就说我回去了,也不邀程燃,所以大概程燃是没法看到她避开而红了的脸。
等程燃走出这片林荫后,正好遇到了从行政楼走出来的章隅,在第一道预备铃声中,他看到了先程燃走出去往教学楼的姜红芍。
然后就和程燃狭路相逢。
程燃不知道章隅现在是什么个观感,兴许他和姜红芍家里的联系,让他觉得有作为姜红芍在学校看护人的责任,所以哪怕是知道他没法管得住老姜,面对程燃,估计仍然也是敌对的情绪。
看到章隅,程燃本很不想跟他打招呼,而以章隅一贯的那副态度,大概就算是跟他打了招呼,也可能贴上他面无表情的冷脸。
但程燃还是对他道,“章老师。”
章隅看着程燃,道,“我一直跟你说过,家庭问题是大问题。”
程燃就是皱眉,心想这章隅是婆婆嘴吗,道,“你打算每次见我都在我面前重复一遍?如果是这样的话,谢谢你一直的提醒,但你要明白,你不见得能改变什么。”
“有时候看着你,我总觉得,你如果不是成熟过了头,那就是自大自负过了头……”章隅说着,停顿一下,又道,“但是现在看来,你和我一直所认为的,不太一样。”
程燃怔住,怎么也不觉得章隅能说出这样的话?
后续该不会是一个“但是”,然后再来毒舌的一波贬损。
“红芍很聪明,而且很努力,所以她很优秀,能在十中长期名列前茅,很难得,我不想她受到任何影响……但你能从入校的一百多名,到八十几名,再到能和她并驾齐驱……考到年级第二。我收回以前对你的表面看法,也许,是我错了。”
“你不只是光有嘴皮子而已,你很认真的在证明一些事情。凡是最怕认真,所以这么下去,家庭问题,将是你们最大的问题。”
程燃道,“当强大到一定程度,你说的问题,就将不再成为问题。”
“我之前还夸你比较成熟,但说出这话来,说明你还是不太成熟。”
章隅道,“有多强大才算强大?你怎么知道……你费尽全力去达到的终点,不是别人的起点?你见的世面不多,知道的东西太少,所以你不明白,在真实的世界上,好多东西是复杂的,是讲究水到渠成的。可是,在别人那里是水到渠成,在你这里,只是一滴水滴而已。”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不同意你的看法,”程燃道,“我理解你所谓的家庭问题,肯定是复杂的,有可能只是来自某个人的不喜欢或者不愿见,就可能对当事人造成很大的伤害和压力,我理解你,因为你承受过。但我不是你,我这个人向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兴许撞了南墙,哪怕头破血流,我也要破墙。至于我是不是世面太浅,知道得太少,我们可以……走着看。”
“走着看?”
章隅有些嘲弄的浅笑了一下,“或许看不到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认真,这么笃定,那么好吧。”
章隅想了想,然后略有些晦涩的开口,“你留意一个叫柳高的人。如果这个人出现了,那么你……和你的家人,多加提防。”
一个教师说这种话显然不是为人师表的,但章隅从来好像也不是个合格的教师。
程燃看着他,片刻后点点头,“好。”
“未必是人身安全,”章隅道,“你知道的,一个集体里面,特别是在一个背靠资源平台的集体,大家都有利益诉求的时候,人都是自私的,会为自己打算,甚至也可能会做出些损害别人的事情来。总有这样的人,当一个外来者有一天进入那个环境,打破某种平衡的时候,如果把你踢出局能符合利益,那么对方就会做。”
章隅是把他当成了成年人,而所说的,也似乎是和眼前的学校无关的另一个层面。
程燃问,“所以当年,你有前车之鉴?”
章隅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是会为了自己刁难别人的。当然,可能你面对的问题不在这里,甚至根本不止于此……好自为之。”
程燃看着他,还不等说出“谢谢”,章隅提了公文包径直走远了。
就像是你最近留意什么事物,那么身边好像就会老是出现与之相关联的事物一样,早晨和章隅进行了谈话,下午体育课横竖没事,去往阅览室翻书的时候,路过标志有文教类书籍的柜储,程燃一眼扫过后,走出没多远,想了想又倒了回来,在其中一个格子看了一番,探手,抽出了封面是蓝色皮的一本书。
书名是《多国教育行政管理探讨》,而著作人署名:章隅。
程燃翻开来,首页就看到了关于作者的简介。
章隅,生于1962年……1989年毕业于美国威斯康辛麦迪逊大学文理学院,回国从事教育行业,中学一级教师,参与过七部国家教材编著,时刻关注并善于分析国内外教育行政管理动向……
大致的翻了翻后,程燃把书送回了格子里,反正不感兴趣。
他只是有些意外,章隅居然还会写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