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啊,就是爱多想。
魏良臣不怪贵妃胡思乱想,娘娘能说出这种话来,表面上看着是对他魏公公不放心,可往深里看,却是对他魏公公爱的死去活来啊。
或者说,寄予厚望。
一句“我和你一块死”将贵妃心中的爱恨情仇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让魏良臣的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面前这个女人毕生的梦想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皇帝,自己能成为太后,虽然她生前没能如愿,但是死后,她如愿了。
她的孙子朱由崧成了大明朝第十七任皇帝,她也成了大明朝法理上没有争议的最后一任被追封的太后——孝宁太皇太后。
所以,严格来说,魏良臣是和大明朝的太皇太后结成了战略性合作伙伴,这个神圣联盟的法理性和光环无疑是闪亮夺目的。
“可惜,我不能和娘娘葬一块。”魏良臣动了真情,他必须以真情回报贵妃。
这句短短的话让贵妃身心一紧,她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转身坐到了车厢中。
“出发!”
魏良臣翻身上马,众番子立时行动起来。
马车缓缓驶动,越来越快。
林中,几条绣帕被风卷着飘下,或悬于树枝之上,或落于草丛之中,表面皆污秽。
………
贵妃一行回宫仍是走的北安门,到这里魏良臣的任务就算完成,他应向贵妃辞行,尔后去向皇爷汇报工作。不过,贵妃在下车时却又将他召了过去,让他随她一起去乾清宫。
“本宫答应你的事情便为你办到。”
贵妃饶有深意看了魏良臣一眼,命轿子直接去往乾清宫。魏良臣自是大喜,忙跟在轿后。
到了乾清宫外,自有值守内侍入内通禀,知是贵妃回来,万历大为高兴,忙命内侍宣入。
“爱妃回来了啊!”
万历一边命内侍将案桌上的奏疏全部拿去文书房存档,一边亲自过来迎接贵妃。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心中有愧。毕竟,那日王曰乾诬告之时,他对贵妃言语过重了。
那些奏疏都是这两日外朝递上来的,他都一一看过,却是一本都没有批语,全部叫留中了。独对一份密揭点了评语,也只寥寥数字,却是前首辅沈一贯呈递的,内容是关于东南海事的。
“呀,爱妃气色不错啊。”
见到贵妃的第一眼,万历怔了下,因为贵妃整个人看着神彩焕发,比之从前又添了许多风情。
想来是西山一行使得贵妃心胸开阔,念头通达的缘故。也是,老闷在宫中,再好的人也闷出毛病来了,况还有那窝心事。
“臣妾见过陛下。”
贵妃行了一礼,缓步上前扶住丈夫。手落在丈夫胳膊上时,她有侧脸看了眼身后的魏良臣,神情看着有些对不起的意思。
“奴婢参见陛下!”
魏良臣亦上前躬身行礼,尔后合手垂立,不敢直视。贵妃刚才看他的眼神让他心跳了下,好在万历不曾瞧见。
“嗯。”
万历懒得和魏良臣多说一个字,只朝他点了点头,便自欢喜的拉住贵妃,道:“看你气色比从前好看许多,为何不在西山多住两日的?”
“臣妾是去礼佛,又不是去郊游,住一日和住几日有什么区别?”贵妃笑着说道。
“那倒也是,”万历看了看自己的腿脚,“若非朕不便,当和爱妃多出宫走动才好。”
“陛下有这心意便好。”贵妃扶着丈夫回到御椅坐下。
“日后总要和爱妃出去走走的,这宫中朕呆着也沉闷。”万历有感而发,他于这深宫中可是整整二十多年不曾出去过了。
魏良臣在下面听着,也有些感慨,继而觉得自己对不住万历。但想对方敲了自己那么多钱,还恨不得把自己底裤都扒了,这份对不住变对得住了。
“陛下心头有事?”
贵妃见丈夫见着自己固然高兴,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那边的事,科道又骂朕了。”
万历闷声道,刚才叫内侍拿走的奏本都是奏请皇帝下旨给太子妃郭氏发丧的。
贵妃听后,沉默了下,轻声道:“陛下,臣妾礼佛时心绪总是不宁,依臣妾看,陛下还是给郭氏发丧好了。”
“朕为何不愿,爱妃不是不知道的。”万历颇是诧异的看着郑贵妃。
“臣妾正是知道,故而才劝陛下的。郭氏既配东宫,便当以东宫之礼待之,葬地不择,灵輀未发,宁无暴露之感伤?况陛下虽是天子,亦是人家翁。这世上哪有家翁不给儿媳名份的道理。”
贵妃这番话说的太有水平了,当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且以朴实话语规劝,令人刮目相看。
魏良臣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基因过于强大,使得贵妃茅塞顿开,突破自我了。
“话是这么说,但朕…”
万历未再说下去,他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