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赛藏龙卧虎,问鼎绝非易事,但是钟岳有这个信心,不仅仅是因为对于自己笔法的信任,更是这份担当,他必须要扛起来。
柳梢娥、席琪昌、钱筠尧、青藤书派、云徽、华美刘同,这些老一辈的书法大家,都在为他铺路搭桥,若还是看着自己书斋前的一方小格局,钟岳大可回到小荷山下,不必再奔波了。书匠和书家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此了。
下午的时间还长,钟岳抽身在古镇中闲逛着。古镇长河,江南水乡,一衣带水,世世代代,靠河而局,如今古镇的风貌,又给这里的人带来了商机和财富,时代在发展,新与旧,在此交融与发展。
书法的变革,并不是浮于表面,去文字、去笔法,这些就是革新吗?并不是。将精髓都给抽去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钟岳漫步在小镇中,河中几只鸭子浮在桥边,沿岸的不少人家,都支起一个小煤炉,用一个不锈钢脸盆,煮着茶叶蛋。这是最普通,也是最大众的小吃了。
传闻祖上钟繇,掘韦诞墓得笔法九势,看什么都像是在看书法,钟岳如今,也慢慢地朝这条道路上摸索。论笔法,神人九势、永字八法,要比蔡邕九势神秘得多,但是钟岳缺就缺在经历上。相较祖上太尉钟繇,钟岳接触书法,可能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这种速度,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别说妖孽了,就连信都没人信。
他走在古镇的街上,感悟着古镇风土人情。
旅人匆匆,对岸的居民则是闲适地看着对岸的风景。
千里迢迢来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对岸看你。钟岳坐在岸上的扶栏上,侧目看向一侧挂着的对联。
毛竹对半开,将竹节刮平了,就成了简单的载体。书法,追溯到夏商周,都是铭刻在青铜礼器上的篆文,再往前追溯,石壁、竹简,都是载体。这样的毛竹,更显古韵,刷上清漆,更能久经风雨。
上刻的楹联字体工整,却有些呆板,不过填上绿漆,看上去倒是显得养眼,泡水失色的淡黄色毛竹,配上绿字,更显小镇的清丽,钟岳沾了沾手中水瓶中的水,在木栏上如是写道:“初寒料峭,旧竹观出了新意。板桥先生所言,应如是。”
钟岳起身继续闲庭散步,还没走出两步,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鬼鬼祟祟地上前探看,见到栏上是水渍,才没有像饿狼似的扑向钟岳,嘴里碎碎念着,“多大的人了……”
钟岳很久没有这种心情了,在沪上沉浮久了,他终于不是那种饱经风霜的老者,也会为世俗而忙碌奔波,但是张来福的那番话,始终铭记在心,莫忘初心。
来小镇的旅人,大抵都是慕名而来。有的拖家带口,有的携侣而来,有的形单影只,然而终显得格格不入。
石拱桥上,原本的坑坑洼洼已经被踏得很平整,能看得出年岁的也只有桥上的雕栏,已经被风霜打磨得看不出纹路了,钟岳低头看着河上的绿水浮鸭,在石栏上如是写道:“元琳先生所言,大抵如是,只是不到那个层次,无法管中窥得全貌。”
有人说书匠和书家的区别在于,书匠没文化,而书家文采斐然,钟岳之前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渐渐地,他觉得有些不对,应该是书家懂得生活,而书匠不懂,书法仅仅是他谋生糊口的饭碗,仅此而已。
小镇的安详,在初冬这样的静谧时光里,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钟岳在感悟书法自然,然而有人在研究钟岳。
国美的行程,可没有钟岳他们来得休闲自在。临安市到绍兴,车程还不到一小时,然而国美的团队,在前一天就抵达了,临场适应,熟悉环境,甚至带队的老师们,手里都拿到了本次比赛的名单资料。
去年的比赛,整个华东赛区都被剃了光头,其余高校自然无所谓,但身为国内知名美术类院校,南方的领头羊,这样的成绩,实在是有些丢人,这次比赛也是备赛许久,做了很充足的准备。
黑板上,国美的一位带队老师,正在和学生分析着这次比赛。
“内容上,按照往年的惯例,都是不加限制的,所以千万不要给我生什么幺蛾子,就写这几个月临摹熟手的内容,记住,正常发挥,就是成功!这次华东赛区的参赛选手,已经还是以我们学校的人为主,但是你们要记住,这次国赛,我们的目标不是着眼于华东赛区!”
底下的学生托腮沉默着,书法比赛,就算将再多,也是无用啊,这不是文化课考试,全靠平时的真功夫,哪来这么多花里花哨的东西。
这位老师显然是带队了很多次了,说道:“上一次比赛,是因为北方那些高校的学生准备充分,而我们学校,也没怎么训练,吃了亏,这次我们从三月份就开始着手准备,相信各位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所以不用担心拿不到什么好名次。”
“老师,我想上厕所。”
“去去去,就你屁事多。”
十几个人看着高高瘦瘦的叶翰插着口袋走出了辅导教室,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货十有八九不是去厕所的。
知道的人都门儿清,在兰亭书院的一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