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钟岳为难的样子,身后的黄明川说话了,“王乡长,不是说好了,这次咱们是和和气气地过来谈,怎又发起脾气来了?钟岳啊,你放心,咱们过来是没有恶意的,如果没有你的允许,绝不会动此碑的。不过能否让咱们进去看看,老朽对于魏碑也略有研究,断代定是不成问题的。”
钟岳暗想着,自己老爹这研究了一辈子,都没研究出个什么名堂来,自己这辈子若真的耗死在一块石碑上,反倒不值当了,让这老书法家看看,兴许还真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便答应道:“好吧。”
“对嘛,这才识大体!”王大山紧绷的神情立马送下来,只要钟岳不认死理,还是有法子的。
黄明川也是微微笑道:“那就冒昧打扰了。”
几人跨入钟家的院落里。顾秦提了提单肩的皮包,也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位于山沟里,有些古怪的藏碑之家。
“阿岳啊,你跟黄老说说,你们家这块碑是什么名堂?待会儿黄老断代的时候,心里头也有个底。”
钟岳对于家中这块碑,也是知之甚少,只晓得年代久远,然而真的要他说出些什么来,又无从说起,只能摇头道:“不是很清楚。”
“没关系,待会儿我仔细看看就知道了。”黄明川的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对于书法爱好者来说,一块精美的魏碑对于他们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书法界尊古尚古,魏碑体上可窥汉秦旧范,下能察隋唐习风,若属精品,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藏品。
钟岳带着人绕过了自己宅子,到了小院后边的一口古井边。
王大山一愣,道:“阿岳,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做甚?碑呢?”
一旁的顾秦也是朝四周望了望,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魏碑。
钟岳将头上的白布暂时摘了,说道:“碑,就在井底下。”
“这……”
后边跟来的乡里的妇联主任也是一愣,“难怪当初咱们过来,好几次都扑了个空,感情这碑藏在井底下啊。”
黄明川身体探到井边,瞅了瞅皱眉道:“这碑石也没露出来,这该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自然是下到井里去看,这碑文的正面只能容下一个人,所以这位老先生若是想看,只能亲自下水了。”
王大山脸色一变,道:“这怎么可以!黄老年事已高,这下水万一出什么毛病来,我们怎担得起?我看,还是请人将井底下的石碑吊起来吧。”
“不行!”钟岳立马拒绝道。
王大山皱眉道:“为什么不行?”
“碑石的基座是一只玄武,我爹说过,一旦动了玄武,整座井都会崩塌,到时候这块碑将会受损,王叔、黄老先生,你们也不希望见到这一幕吧。”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黄明川捋须道:“这个倒是不能强来,我看这样吧,大山,你们乡里平时灌溉稻田总有抽水机吧,先把井水抽上来,我看看这块魏碑的价值,若是上边的碑刻价值不大,也就不能麻烦其他人了。”
王大山眼睛一亮。
“还是黄老想得周到。阿德,去把抽水机还有那乡里的蓄水桶给拿来,先把这井水抽上来。”
后边的保安主任立马屁颠地往回跑了。黄明川见到屋子后边还挂着几幅字,立马站起来问道:“钟岳,这里头的字可否给老朽鉴赏鉴赏?放心,绝对没有什么贪心。”
“黄老,瞧您说的。咱们徽州市谁不知道您老的字一字千金,还会瞧得上这些不成?”
黄明川连连罢手,“不敢不敢,高手在民间。”
钟岳知道这屋子里的字,大多都是他祖父还有他爹的手笔,这年头也不足,人也泛泛无名,自然不怕他们觊觎。
黄明川走到一副裱好的字前,驻足俯身,“习的是欧体。”
王大山插科打诨道:“欧体?不可能!老钟一辈子都窝在山里头,连徽州都没跨出过,怎么可能去过欧洲呢?黄老您是不是看错了?”
王大山此话一出,边上的钟岳跟顾秦都笑了起来,就连黄明川都摇头笑着说道:“大山啊,我说的欧体是唐朝欧阳询所创的楷书字体,不是什么欧洲不欧洲的。”
王大山窘态顿显,挠着后脑勺哈哈地笑道:“班门弄斧了,班门弄斧了。”
黄明川的注意力回到了这书法上,看了许久,才缓缓道:“看着落款,是你父亲所书吧?”
钟岳点了点头,道:“正是家父所书。”
“不错,即便是放在咱们市里的书协,也只有老魏的那首欧体能比一比了。”
王大山大吃一惊,有些结巴地说道:“不……不是吧,我看很一般啊,这……不太可能吧?”
“欧体看似简单易上手,但是真正要写得出神入化,绝非易事。自从欧阳询辞世,历朝历代模仿欧体之人,比比皆是,能与之比肩的人却少之又少,大抵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韵。尤其是如今笔法缺失的年代,能够模仿其形到出神入化的人,都少之又少了。这位钟浒先生,不仅形似,连神韵上都有欧阳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