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抚须呵呵而笑道:“不是他还能是谁?本帅也很是意外呢。”
杨俊一边说话,一边走近耶律石身边,沉声下令道:“给他松绑,除了他口中之物。”
亲卫们上前七手八脚的给耶律石松了绑,将他口中塞着的布团取出,耶律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虽然松了绑,却依旧站不起身来,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杨俊呵呵笑道:“耶律石,耶律皇子?没想到真的是你。自去岁京城一别,半年时间过去了,咱们又见面了。你还认识老夫么?”
耶律石咽着吐沫有气无力的道:“如何不认识?杨枢密使有礼了。可否……可否先给我些水喝?”
杨俊呵呵而笑,摆手吩咐人给耶律石倒水来,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奇的看着耶律石。
耶律石咕咚咕咚如牛饮一般连喝了两盏冷水,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从被抓获之后他便一直被绑着手脚,还被人捆在马上奔行了数十里的路程,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又饿又渴。此刻两杯水下肚,方才恢复了些生气。
“耶律皇子?你这是怎么了?能否告诉我,是谁把你擒获送来我这里的?难道你一直在涿州城中?我大军攻城时你也在?”杨俊一只手指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面带笑容问道。
耶律石喘息稍定,冷声道:“杨枢密,你们堂堂大周,自诩礼仪之邦,中原之国,便是这么对待你们的兄弟之邦的么?我大辽向你们求援,你们倘若不愿也罢了,却假意答应,暗中布置攻我大辽的计划,落井下石。这岂是所谓中原上国之作为?你们的行为卑劣无比,令人作呕!”
“住口,你他娘的是不要命了吧。敢跟我们元帅如此说话。”一旁亲卫厉声喝骂道。
杨俊摆摆手,制止了他,微笑道:“让他说,这小皇子满肚子的火气呢,让他尽情的说便是了。”
耶律石大声道:“我说的不对么?难道不是事实?你们假意帮我们平叛,却集结三十万大军来攻我大辽,这算什么?如此行径,难道不让世人耻笑么?”
杨俊瞪着他道:“继续说。”
耶律石仰着脖子道:“没了,这还不够么?”
杨俊起身负手踱步,忽然转头冷声喝道:“你不说,本帅倒是要跟你说道说道。你们辽人还配跟我大周谈什么礼仪信义?居然还指责我们卑劣?你们也不自省一下你们自己干的那些事儿。我大周对你们大辽仁至义尽了。当年燕云之盟,我大周为了两国交好大局委曲求全,岁送币帛,开放榷场,多般忍让。给足了你们辽人好处。想想你们吃的穿的用的,有多少是我们大周给你们的。若无我大周,你们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兽皮树叶茹毛饮血呢。我大周之于你们辽国可谓是仁至义尽,恩准如山。然而你们是怎么对我大周的?多年来袭扰我边镇,制造血案,劫掠我大周百姓和财物。这是你们干的吧?假扮土匪袭击边镇榷场抢夺财物,是你们干的吧?这些倒也罢了,我大周为大局倒也可以忍耐这些事情,但你们得寸进尺,不知所谓。特别是你父当上辽国之主之后,竟然对我大周朝廷发出威胁,要增加岁币,还威胁要攻我大周。吓唬谁呢?更无耻的是,你们策动青教作乱,意图里应外合夺我大周江山,灭我大周社稷。其居心之叵测,用心之恶毒简直人神共愤。是你们忘恩负义无耻在先,现在倒来怪我们?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亏你还有脸说我大周的不是。”
耶律石脸色青白,一时语塞。他也知道杨俊说的事不假,大辽在有些事上做的确实过分了。不过他依旧想强辩。
“我大辽有错,但你们也不能来这一手啊,怎可落井下石?这等行径难道便光彩么?我们向你们求援,那是念及两国世代友好。我父皇不也表达了修好之意么?”
“笑话,修好之意?那是耶律宗元无路可走了。所以跑来求我们。一旦你们缓过劲来,便会立刻翻脸。你们辽人有何信用可言?燕云之盟订立的世代友好,无限期的保持两国交好。但在你们看来,说修改便修改,说撕毁便撕毁,哪有半点信用?最可笑的是你们居然跑来求我们出兵帮你们,简直愚蠢的可笑。我大周会帮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中山之狼么?当然得落井下石,不但要落井下石,而且要将井给封起来,让你辽国永远死在里边,永世不得翻身。”杨俊厉声呵斥,言语森严。
耶律石心中冰凉。在辽人看来,包括他耶律石心目中,大周永远是忍气吞声,不会翻脸的那种。辽国上下谈及大周人,言语都充满了蔑视和嘲讽。在他们看来,是辽国仁慈,大周才能苟存。当初辽国先皇订立的燕云之盟便是个错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而现在,耶律石突然意识到,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大周军民心中种下,辽国觊觎着大周的沃土,大周何尝不对辽国恨之入骨。他们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早就做好了要灭了辽国的准备。这一次时机正好,偏偏父皇还愚蠢的去向对方求援,暴露了己方捉襟见肘的窘境,他们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他们不但要进攻辽国,而且要彻底灭了辽国。
“你们……你们怎可如此?你们怎可不讲道义。”耶律石兀自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