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了那件事,那有什么好道歉的?小事一件罢了。”
“不不不,这可不是小事。哎,衙门里的这帮人实在是可恶,我交代了让他们不得粗暴野蛮行事,他们却还是干出这等过分的事情。林世兄放心,这帮衙役我都狠狠的处置了他们,下不为例,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形了。实在太可恶。”康子震道。
林觉微笑道:“这么说是他们自作主张,粗暴对待百姓的?”
康子震挺直腰杆道:“那可不是?我能让他们那么干么?我可是杭州的知府,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怎会容许他们这么做?这帮人就是自作主张行事,完全曲解了上面的意图。”
林觉点头道:“那就好,我替杭州百姓谢谢康兄。对待百姓,可不能当做仇敌一般。否则会遭反噬的。杭州城这么多年来都是官民和谐,从未发生这样的事情。前任严大人在任时可谓是爱名如子。到了康兄这里,可不能挨骂啊。”
“那是,那是,我可不想挨骂。”康子震讪笑道:“不过……林世兄从京城来,而且也曾经是条例司官员,参与制定了两部新法,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形,也当明白我们地方上官员的难处。常平新法的推动,地方上常平仓和官贷的主管官员都必须是主官亲自督办。纳入考核政绩之列。你想想,我们这些地方上的压力该有多大?放出去的官贷本息收不回来,免役钱收不上来,我们如何交代?朝廷革故鼎新,推行变法。倘若推行不力,那岂能奏效?所以我们有时候也是逼不得已。百姓拿了银子,银子花了,到了该还的时候不还,你说该怎么办?产生的亏空,账面上应该上缴朝廷的银子从何而来?总不能我自己砸锅卖铁去补亏空吧。本人两袖清风,家资不足百两,将我骨头砸了卖了,也是无能为力啊。哎!”
康子震摇头叹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林觉沉吟道:“康兄,据我所知,官贷银两的发放有强行摊派之嫌,而非自愿原则。这和《常平新法》的宗旨相悖。我还听说,免役钱的征收数额也有不公。对于民户等级的划分似乎有些不公平的舞弊之事在其中。所以才造成了收款困难。不知道康兄对此怎么解释?”
康子震一愣,脸色突变,大声道:“这是听谁说的?岂有此理,怎敢有人如此造谣?林世兄,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说辞?”
林觉淡淡道:“康大人,从何处听来的此言,倒也不必深究了。我只问有没有此事?”
“绝对没有,林世兄可千万莫听外边的风言风语。有些人就是不想归还官贷银两,不肯缴纳免疫钱,所以造了些谣言出来蛊惑人心。还有是一些人抵制新法的推行,处心积虑的造谣诽谤,这些都是不能容忍的。本府也正全力盘查造谣惑众之人,必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林世兄千万莫要被这些人的话所欺骗。这些百姓和有心之人的刁滑的很,所言决不能信。”康子震斩钉截铁的道。
林觉皱眉道:“知府大人,空穴来风,必有原因。也未必都是谣言吧。起码昨日那一家便是明证。那一家官贷十两,免役钱交银五两,这是二等户才能征收的数额。我了解了一下,那一家充其量算个三等户而已,官贷数量不能超过五两,免役钱不超过二两。相差数额如此巨大,事实俱在,又怎是谣言。”
康子震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林世兄倒是查的细致。不过,两部新法推行之事繁琐复杂千头万绪,不知动用多少人手和精力。忙中出错也是在所难免。谁也不敢保证全部都妥妥当当的,毫无错谬之处。但倘若只因为个别的错谬便否定一切努力,怕也是不成的吧。”
林觉点头道:“那是当然,自不能以偏概全,但这却也暴露了一些端倪不是么?不说其他,这催缴征收的手段,是不是失之粗暴霸道。新法推行本就困难重重,地方上推行时,是不是应该慎之又慎,尽量减少错谬,做好解释宣传,免生太多误解。倘若闹得民怨沸腾,人心不稳,岂非和变法的目的背道而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