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片黄色的梧桐叶恰巧落在李白衣的额头上时,他才突然感受到秋天已经来临了。
天寒水长,风起花舞。李白衣与木雨婷、韩离三人就这样走在通往降妖坞的路上。沿途之中,不经意间李白衣依旧会吟诵起那首他最喜欢的《蒿里行》:“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自己的父亲李天傲。
他强迫让那种思念一闪而过,因为他明白,思念并不会帮助他挽回父亲的声誉,也不会帮助他找到父亲的下落,现如今他唯一应该去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行动向降妖坞、也向世人说明,自己的父亲绝不是叛徒。
但在这一路之上经过的美好风景并没有让李白衣的心情舒畅起来,因为沿途他看见的竟然都是些萧条与残破,这种景象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生活在一个统一的王朝之中。
“你看,又是一队难民呢。”这一日三人正在前行,木雨婷忽然用手一指说道。
李白衣顺着木雨婷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一队难民,足有七八十人,正在携家带口缓缓往这边走来。
等擦肩而过时,这些难民似乎没有一个抬头看李白衣等人一眼的,他们低垂的头似乎只在意眼前的路,亦或者根本什么都不在意。他们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是在被一根线牵引着前行,丝毫没有生气。
“上一次是因为水灾逃难的百姓,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呢。”木雨婷在一旁喃喃说道。
李白衣眉头一皱,他不明白如今的天下是怎么了,为何不是饿殍千里就是背井离乡的景象,大隋的太平盛世如今何在?
李白衣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拦着一个缓步前行的中年男子,恭敬地拱手问道:“这位老哥请了,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你们这又是要到何处去呢?”
那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看了看李白衣,他年纪本也就三十四五岁上下,可是头发竟然已经见白,那蜡黄的脸色仿佛涂了一层油脂一般,眼睛中透露出彷徨的神采,有气无力地冲着李白衣还了一礼。
“我们是西凤村的,今年雨水充沛,庄稼都丰收了,所以我们赶紧逃难,再晚点就来不及了。”那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李白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古往今来不都是遭受天灾,农民颗粒无收才会逃难吗?怎么这西凤村丰收了竟然要逃难呢?
想到这里,李白衣不禁笑道:“老哥说笑了,哪有丰收了却要逃难的道理?”
“是啊,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一旁的木雨婷插言说道,只有他们旁边的韩离冷冷地一言不发站在那里。
中年男子见李白衣不信,不由得苦笑数声,笑声中似乎充满了无奈:“不光是你们不信,连我都不能相信呢,可是这就是事实,我没有骗你们。”
“那你总该告诉我们一个原因吧?”木雨婷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这还不都是那该死的朝廷!往年欠收或者年成一般的时候,他们收五分的税,如今赶上丰收,这些狗日的狗官要收八分的税!平日里我们本就要缴纳税草、钮配、折纳、青苗钱等等,如今再加上这税,我们不仅颗粒无存,还要倒贴给那些狗官,除了逃走,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中年男子还没有开口,他身后走来一个矮小黝黑的庄稼汉怒冲冲地抢着说道。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李白衣不由得暗自感慨。
“我看长此以往,这大隋早晚要亡的。”木雨婷气鼓鼓说道。
那中年男子吓了一跳,连忙示意木雨婷小点声。他身旁的黝黑汉子却似乎满不在乎,大声说道:“说了又怎样?这姑娘说得一点都没错,狗官害得咱们背井离乡,难道还不能说几句吗?”
中年男子苦笑道:“好好好,你们说,你们说,我可要走了。”
紧接着,中年男子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家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逃难的人群之中。
那黝黑的汉子呸了一声道:“孬种,这狗朝廷就是知道咱们百姓好欺负,所以才敢如此横征暴敛的,总有一天,我”
说到这里,这黝黑的矮个汉子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根本没还没有想过总有一天的事情,眼下的日子就已经很艰难了,他必须想尽办法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至于今后的事情,他现在又如何能左右的了呢。
矮个汉子又咒骂了几句,也不理会李白衣与木雨婷、韩离,径直快步离去了。
长长的队伍,就这样慢慢从三人身边缓缓走过了,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没人知道,他们的未来究竟会怎样也没人知道,一群丰收的农民竟然成为了乞讨的难民,他们中又会有多少人客死他乡,再也回不到那片曾经生活的土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