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芜湖府衙灯火通明,内室,陈越跪在榻前,拉着父亲陈江河的手默默流泪,陈江河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受伤这么多日,胸中的箭矢一直没有拔出,伤痛折磨的陈江河身体消瘦之极,脸颊塌陷了下去,面色焦黄没有一丝血色。
而现在陈江河脸上却突然涌起了红晕,谁都知道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大夫默默的挎着医箱退出了房间,其他人也都相继离去,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了父子二人。
“爹爹......”陈越拉着陈江河消瘦的大手,泪水再次从眼中流下。
“阿越,”陈江河艰难的伸着胳膊,想去抚摸儿子的脸,可却已经提不起一丝的力气。
“爹爹,都怪我,没有早日击败多铎增援芜湖。”陈越泣道。这一刻,他是那样的后悔,若是在扬州能够早日打败多铎军,或者干脆派出一支精锐直接归陈江河指挥,想必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眼看着大明已经转危为安,陈家已成大明第一显贵,以后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可偏偏陈江河却重伤不治,这让陈越简直无法接受。
“阿越,你做的已经过好了。”陈江河面露微笑看着儿子,“爹爹从没想咱们陈家能够到达今日的地位。当初在北京时,爹爹总是想着恢复陈家往日的荣耀。可现在,咱们父子双双封侯,你现在又立下如此大功,肯定会被封为国公。
国公啊,这对我将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荣耀,爹爹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咱们陈家发达如此,等我到了地下,就可以自豪的和祖宗说,是我陈江河生了个好儿子,才有陈家如此的荣耀。”
陈江河的语句断断续续,话语里却充满着欢喜,丝毫没有为自己生命即将到尽头而难过。
“爹,你放心,我会为咱们陈家带来更大的荣耀。”陈越紧握着父亲的手,保证道。
“够了,你为咱们陈家做的够多的了。”陈江河微笑着摇头,“过犹不及,爹爹更希望你能早日成家,生个儿子为陈家传种接代。可惜爹爹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爹,我会再请名医,肯定能治好你的伤的。”陈越安慰道。
“坤兴公主是个好孩子,等你给爹爹守孝期满,就和她成亲吧,”陈江河断断续续的说道,语句已经虚弱之极,却还在嘱咐着,“咱们陈家世代是大明的军户,你一定要做大明的忠臣!”
“爹,你放心,我都记着呢。”陈越流着泪重重的点头,再抬眼看时,陈江河已经面带微笑的闭上了眼睛。
“爹爹!”陈越发出了悲痛的吼叫。
......
“侯爷,要节哀顺变啊!”
向陈江河遗体行过礼后,王寅劝慰着陈越。陈越木木的点点头,目光不离陈江河的遗体。
“传令下去,全城缟素,为老侯爷戴孝。同时给南京送信。”王寅叹息一声,开始安排陈江河的后事。
天气炎热,陈江河的遗体不能久留,按说应该尽快下葬。可是陈江河是侯爵,他的后事必须要报告朝廷,如何办得由朝廷下旨。
随着陈江河的死讯传出,府衙内恸哭声一片。陈江河为人宽厚,素为属下爱戴,他的逝世让锦衣卫以及京营一众属下无比的伤心难过。
听着外面的哭声,陈越再次流出了眼泪。哭罢之后,突然想起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来。
“来人,把李国英押解到外面,我要活剐了他!”
陈越站起身来,高声命令道。
“是,侯爷!”徐青田和刘能等昔日跟着陈江河的手下早就等着陈越的命令,闻听之后立刻涌了出去抓李国英去了。
“侯爷,不可莽撞啊!”王寅连忙拦着,然而徐青田和刘能却完全不理会王寅,径直去了。
“横山公,你要阻拦我报仇吗?”陈越睁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寅。
被陈越这么一盯,王寅也不由得心生寒意,可却无法退缩。
“侯爷,你在报捷文书上提了李国英的功劳,这李国英也算是功臣,再擅自杀了他恐怕有违朝廷制度。”王寅苦笑道。
“什么狗屁朝廷,若没有我父子,朝廷还能存在?崇祯还能安然坐在龙椅上?我杀个李国英报仇又能如何?”
陈越此刻满脑子都是仇恨,话语不经大脑冲口而出。
“侯爷,慎言!”王寅直惊骇的魂飞魄散,连忙阻止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何能够说出,一旦传到朝廷和皇帝的耳朵中,将会惹来大祸!
“哼!”陈越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王寅擦了擦冷汗,下了禁口令,令大堂内外众侍卫不得多嘴,陈越说的话一定不能传扬出去。
府衙一角,随同刘能来到芜湖的顾君恩冷眼看着府内发生的一切,一双明锐的眼睛快速的转动着。
......
方名夏策马奔驰在官道之上,十几个缇骑紧跟在其身后。
从南京到芜湖,走水道最为便利,不过因为是逆流而上船速较慢。担心去芜湖晚了李国英被杀,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