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陈越?”方名夏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若说朱国弼也就罢了,虽然身份尊贵,方名夏也并不怵他。毕竟明末的勋贵不比开国之时,权力已经大幅萎缩,基本上陷入了混吃等死的境地。读书人连皇帝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一个勋贵?
可是陈越毕竟不同,这些时日来,陈越的英勇事迹已经广为流传。屡次打败满鞑,百万闯贼军中救君王,千里护驾南归,击破叛军力挽狂澜。
再加上平南军入南京城后不扰民不抢掠的良好军纪,使得陈越的名声扶摇直上,隐隐然已经能够和汉之关云长、宋之岳鹏举相比。更让人绝望的是,和岳鹏举不同的是,陈越身受皇帝信任,即便擅自查抄了魏国公这么大举动,也没有受到皇帝的责罚。
这样一个功绩极大简在帝心的人物,又岂是方名夏一介书生所能对付?
想想陈越强大的实力和背景,方名夏心中陷入了绝望。
“走!”方名夏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往外就走。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脸再争寇白门的梳拢权。
“咱们就这么算了吗?”侯胖子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轻轻的问道。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方名夏摸了把脸,看着满手的血迹,已经把陈越恨到了骨子里。
“我方名夏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
闹事的双方走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二楼一片狼藉,寇白门的梳拢仪式被搅了个一团糟,只留下老鸨欲哭无泪的站在那里。
“妈妈,既然他们都走了,我愿送给白门姑娘四朵金花,就把她的梳拢权给了我吧!”一开始竞价的富商还不死心,试图和老鸨打着商量。
“哼,想得美!”老鸨一甩袖子,迳自上了楼,只把一脸愕然的富商留在那里。
她宁愿把寇白门攒在手中,也不会便宜这个毫无名气的外地客商,把寇白门给了他对提升媚香楼的名气毫无益处,更何况说不定朱国弼他们还会找后账!
“这话怎么说的?”刘姓富商愕然的站在那里。
“刘兄,寇姑娘你就别想了,她不是你能够得着的。”同伴好心劝道。
“这是为何,我又不是没钱?”刘姓富商很是不满,他好歹也是家资百万的人物,在扬州时出入府衙也是寻常,在这里竟然被青楼蔑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知道先前出去的那两个人是谁吗?”同伴凑在他耳边轻轻道,“一个是抚宁侯朱国弼,是这南京城中所剩无几的勋贵,另一个更是了不得,平南侯陈越,那可是岳武穆一样的英雄,他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染指?”
“啊!竟然是他!”刘姓富商大吃一惊,“多谢老兄提醒,要不然差点惹了大祸。”
说完拱手想谢,然后掉头离开了媚香楼,这里的浑水实在太深,他可趟不起。
......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参加打斗的人都先后离去,就连一楼看热闹的也都人去楼空。三楼,李香君和寇白门震惊的看着楼下的情形,完全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名夏等人打输了离去也属正常,为何胜利者也匆匆离去?
一个丫鬟匆匆走了上来,把一张写有字迹的白纸递了过来。
“妈妈让我送过来的,说是那打人的留下的墨宝。”
李香君劈手抢过白纸,未来得及细看便发出了冷笑,“字写的狗爬似的,可真难看!”
寇白门凑了过来,定睛看去,就见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四行字迹,笔法拙劣毫无婉转,完全一副初学者的水平,就是刚上两年私塾的顽童写的也比这强。
抛开书法,再看去,好像写的是一首诗,寇白门轻启朱唇,读了出来:
“战罢秋风笑物华,
野人偏自献黄花。
已看铁骨经霜老,
莫遣金心带雨斜。”
细细的诵读,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场景,飒飒秋风之中,一个白袍小将带着兵马得胜而来,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道路边,百姓们为得胜的将士献上了大朵的菊花,对立功将士们交口称赞,歌颂他们的功绩。
将士们虽然力战已疲,但犹有傲霜铁骨,必然会护佑着父老乡亲,不受风雨的摧残,不受强敌的袭扰!
一首小诗,写出了一个铮铮铁骨、赤胆忠心的英雄之雄姿,令人读起来不由得荡气回肠、心向往之。寇白门不由得醉了。
李香君的文学造诣更在寇白门之上,自然也能看出诗中深意,这种慷慨之诗句绝非方名夏这样的文人所能做,世袭勋贵打过仗的朱国弼倒是可能,不过朱国弼好歹也是世代簪缨,虽然读书不多,但也不至于写出这样狗爬一般的字迹,难道写诗的另有他人?
“这诗是谁所写?”李香君冲着丫鬟问道。诗的立意高远,却偏偏书法拙劣,让人不由得想弄个明白。
“奴婢,奴婢不知。”丫鬟怯生生的说道,“是妈妈让我送上来的。”
“还不快去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