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嘴角微微勾了勾,眸光掠过,明灭不定落在慕天达脸上,当然,这是非判断却全凭他心意。
“家门不幸!”慕天达再次深深伏首拜下,声音哽咽里透着几分无奈疲惫,“实不敢有瞒陛下,家母会昏迷至今未醒,全因庶弟慕永朝所致。”
楚帝目光立时变了变,心中一动,却依旧不动声色问道,“哦,因为慕永朝?这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慕天达脸上立时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浓浓悲愤来。
微微抬头,眼睛泛红,声音哽咽里难掩悲切愤怒之意,“陛下明鉴,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简单说来,就是他不敬嫡母辱骂在前,又动手推打嫡母在后;实在是臣家里丑事一桩,若非陛下垂询,臣实在羞于将这事启齿人前。”
“竟有这等事?”楚帝略略挑眉,一脸惊诧莫名之色,“慕爱卿可弄清楚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要知道辱骂嫡母推打嫡母这样的罪名一旦坐实,慕永朝以后都甭想翻身了,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喜欢任用这种严重失德之人。
因为就算是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他想天下升平,自然得顾及百姓的意向。
慕天达才不管楚帝暗示还是明示,总之今天是最好的机会;晓晓说的,是最好将慕永朝一家赶出慕府的机会。
他可不能因为楚帝暗示下的压力就妥协松口。
“陛下,”慕天达眼眶红红的,神情恭谨之中仍旧透着淡淡悲愤,“实在是臣家门不幸,当天之事众目睽睽……,如若不然,臣也宁愿相信这是个误会。”
言下之意,那么多人亲眼看着呢,就算谁出面,都包庇不了慕永朝当众犯下的罪行。
楚帝面色沉了沉,不过并不明显,他掠了眼一脸悲愤的慕天达,又缓缓说道,“哦,依爱卿所言,如此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慕天达深深叩首,“臣万万不敢对陛下有半点欺瞒之心。”
楚帝转了转目光,似乎一瞬大有感触,“看来分隔两地几十载,确实是不小的隔阂。”
“陛下明鉴。”慕天达又深深拜倒,一脸诚惶诚恐的说道,“臣管教无方,实在心之惶恐,如今家母重病,唯恳请陛下成全臣这孝悌侍奉之心。”
慕老太爷早死几十年了,慕天达身为嫡出兄长,自然得担起长兄如父的责任,所以才有管教慕永朝一说。
他辞官的另一层含意,就是让楚帝收回御赐府邸的意思。
他不住在官邸,慕永朝自然也没有理由再住在眼下的慕府。没有官邸,大家往后还不是各住各的。
之后两家再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会将他们联系一块的。
毕竟今天这事摆在御前,连楚帝都知道他们兄弟不睦了,以后谁还能将他们放在一处论事。
楚帝意味深长的瞥了瞥他,“看来慕爱卿这孝心果然可表日月。”
为了将那个碍眼的庶弟赶出慕府,都不惜将兄弟不睦这事摆到御前来了;要知道别人家一旦发生这种丑事,那都是恨不得千遮万掩粉饰太平以搏好名声,偏偏这慕家特别。
如今慕天达以辞官回家尽孝为由请辞,单是冲着这层面上的理由,楚帝就绝不可能答应。
不过瞧着今天慕天达的态度,只怕不给他点甜头,是不会肯轻易退让了。
“据慕爱卿所言,此事看来确实千真万确了,”楚帝沉思片刻,便缓缓道,“慕永朝忤逆嫡母是为大不孝,朕看不如这样,就罚他亲自侍奉慕老夫人跟前,直至慕老夫人康复为止。”
轻缓平稳的声音,却似一道惊雷骤然炸在了慕天达头顶。楚帝眼角掠了掠,还十分好商量的语气,问道,“慕爱卿,你看此举如何?”
慕天达脸色白了白,让慕永朝侍奉慕老夫人跟前,这是圣意;是对慕永朝惩罚的圣旨,也是不容他抗辩的圣旨。
但是,慕天达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惩罚?
这根本不是惩罚慕永朝,而是变相惩罚他。
暗下咬了咬牙,慕天达恭敬垂着头,却坚持的说道,“陛下用意虽好,不过臣觉得庶弟痛恨家母之心已非一日两日,若陛下以旨意让他侍奉跟前,臣只担心他记恨着家母根本不会尽心侍奉;到时只怕家母这病情非但难以好转,最后反而会加重……。”
他顿了顿,在头顶压力骤然增加的情况下,咬着牙关,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臣斗胆,恳请陛下成全臣一片纯孝之心,允臣辞官。”
“至于庶弟之过,”慕天达又默了默,眼角微微上抬,仰视了楚帝一眼,才又道,“臣管教不力,还劳陛下圣裁。”
他这是拐着弯告诉楚帝,我自己老娘我自会侍奉,至于你的臣子你想怎么惩罚,都悉听尊便。
前提是,别再将那个害母凶手放在跟前碍眼就行。
虽然慕天达这词面上说得甚是恭敬好听,不过底下表达的就是这么一层意思。
楚帝听得圣心不悦,不过也不会当面斥责慕天达说得不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