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顿没有说谎,起码关于自己编造故事这件事没有说谎,这年头连海贼都懂得包装自己,威廉没费多少手段,就让骨头并不和传言一样硬的丹顿吐出了实情。
记着藏匿宝物岛屿的海图和笔记,都在戈尔的日记本封皮里面藏着,被威廉检查过后,就干脆的了断了丹顿。
夜晚,不知多少年未见人烟的荒岛上升起了一团篝火,阿金小试身手,重操旧业,在海里打了几条鱼,被四个对料理都不怎么了解的莽汉随意收拾了几下,就放到火上烤。
味道当然不怎么样,但充饥是足够了,船上的补给威廉决定能不用就暂时不用,按照戈尔笔记上的说法,这座小岛并不坐落于主要航道上,只有些为偏僻村镇输送物资的小商船会在一个月内路过一两次,威廉必须要为因为未知因素,几人错过商船,或者商船突发状况不经过这里而做好准备。
威廉抓起一个树枝,皱着眉头在地上写写画画,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他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万事都追求有所准备,有所预案,破釜沉舟和孤注一掷说起来好听、有气势,但当人只做一条准备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后,才能知道这种将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行为有多不靠谱,前世虽然没到现在这种失败可能身死的地步,但饿肚子的滋味也绝对不好受,尤其是当了领导,遇到事情没有准备,不光自己一个人饿肚子,一帮指着你吃饭开工的也可能饿肚子,对威廉这种多少有些好面子的人来说,并不好受。
“威廉,接下来怎么办?”阿金拨弄着篝火,开口问道。
阿拉密斯和瓦隆听到这话也看向威廉,都等着威廉拿主意,三人将自己的未来都绑在威廉身上,这份信赖和习惯既带来了威望,也带来了责任。
“现在是个好时机,既然还没有被海军通缉,就有时间和精力学些东西来傍身,”威廉看向阿拉密斯:“我记得听你之前说过一家道场有些名声,叫什么来着?”
“霜月村,一心道场,”阿拉密斯是商人家庭出身,算是四人里面对本地消息最为灵通的,不过他显然并不太认同威廉的提议:“咱们连丹顿都除掉了,还得了藏宝图,为什么还要去个破道场受罪?有什么可学的。”
威廉随手抹掉自己在地上,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汉字写下的“枪杆子里出政权”,“有兵就是草头王”等几行字,而后扔掉树枝,视线一一扫过三人:“我问你们,你们几个愿意回家过普通日子吗?现在我们还没引起海军注意,退出也许还来得及。”
三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尽管不像老海贼一样品尝到劫掠的滋味从而喜欢上海贼这一行当,但在海贼船上目睹贫民百姓面对暴徒的无力后,无论是阿金、阿拉密斯还是瓦隆都知道,在大海贼时代,看似平静安稳的生活,就如同雪花玻璃球里的美景,美则美矣,但轻易就会被人摔成碎片。
而且三个人里面,阿金是被税务官与渔霸勾结逼上贼船,阿拉密斯是破产后被讨债人逼上贼船,瓦隆的父母也是因为家中田地歉收,又交不出沉重的税收而上吊自尽,从而选择当了海贼。
可以说三个人心里其实隐隐都对所谓平稳生活带着一丝敌意和不信任,海贼的生活虽然并不像冒险故事里那么风光和快乐,但手握刀枪,性命由自己做主,相比于以前看似安稳,却又处处都是桎梏的日子,又自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也许当海军也是一条出路,但威廉原本来自于21世纪的地球,所处的也是有秩序的平稳社会,身负要案的罪犯能加入军队已经够离奇,想要成为高官更是无稽之谈,最初的政审能不能过都是两说,因此加入海军从一开始他就没考虑过,而阿金等人则是因为当过海贼后,对一直追捕他们的海军有着本能的厌恶。
“那就是要继续当海贼了?”威廉重新看向阿拉密斯,面色严肃,并一点一点的加重语气:“你问我为什么还要学些东西傍身?我也想要问你,这世界上有许多比海贼要更轻松更安全的工作,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当海贼?为了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为了体会和海军玩捉迷藏游戏的乐趣?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也许运气好,在劫掠过后,我们还能一起喝上一顿美酒,拿上一份被抽去大头的战利品,运气不好,你会发现在自己还来不及哀悼同伴的离世,就发现刚刚抢下的船只上,只有一堆卖不出去的狗屎,然后你看着伤亡惨重的同伴,可能还要面对一个脾气不好的海贼船长,随时要担心他会拿你撒气。你想存些钱,但说不准明天就被人杀死,辛苦攒下的血汗钱都便宜了别人,不攒钱,那更惨,如果你能侥幸活下去,当你不在年轻时,毫无积蓄又一身是伤的情况下,你会觉得生不如死!那么你现在告诉我,阿拉密斯,你想要过这种生活吗?”
阿拉密斯被威廉说的垂下头去,威廉又看向眼阿金和瓦隆两人。
“连做生意都讲究回报,投入多少,就希望回报多少,我们当海贼,投入的是每个人都只有一条的命,然后奢求的回报就是这个?”威廉啐了一口,“去他妈的,你们甘心吗?反正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