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烟尘和血腥味,每一口呼吸都变得特别辛辣难受,特别是自己胸口上还插了这根箭。
“真是糟糕透了,早知道,该多拿些松油来!”慧龙跪在地上,年近古稀银须随风飘动,身穿着一身黑色战铠,手里也只剩一把残破的断刀。在这城中原本宽广的道路,现在却挤满了尸体和残破壁垒,整座城已经被战火吞没,远处还不断传来哭喊和厮杀的喧嚣声,还有人站在高处大声宣喊檄文却模糊不清的叫音,自己身后的城门也在烈焰中崩碎。
“臣必尽其死力!”回想起当初先帝还在时,曾立下的誓言,那时还是壮年。如今已是岁月沧桑的脸上满是灰土和血迹,唯有眼神中依然闪耀着光芒,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眼前是几百盾甲兵阵,像山石一般动也不动,不进也不退,高处房屋的瓦顶上数十个身穿黑甲的弓手,也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
自己两腿各中一箭,慧龙知道只要自己再试图站起来,对方必然会再给自己一箭,他们在等,自己也在等,死都要等的一个人。
盾甲兵开始徐徐后退,屋顶的弓手也转身散去,很快都没了踪影,估计周围三四百步内已无他人,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战场,和熊熊燃烧的城门。
紧握手里的把断刀向下插入土里,低头紧盯着地面,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注意力集中在前方。
一个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带着甲胄与兵器间碰撞的轻响声,这正是自己所熟悉的声音,也是在征战的光辉岁月中最爱听到的声音,此刻慧龙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用力将断刀深深插入土中。
脚步越来越近。三步两步一步!猛的向上一刀挑斩!对方左手一记横甩,直接抓住刀背将刀夺走,干净利落到没给慧龙任何机会,甚至连脚都没有动得一丝。只看这人是身穿一身黑甲的武士,四十来岁,眼神锐利如锋,右手拿着一张黑纹硬弓。看了看被甩倒在地的慧龙,艰难的在地上喘着气咳着血,直接从他身上迈了过去,推开一辆战车上的尸体,靠着战车坐下,慧龙也挣扎着靠着一个尸体躺卧着,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相互坐下,相距也就三步。
“他在那?”黑甲武士问道,声音沉稳中透着威严。
慧龙:“走了。。。咳咳。。。”艰难喘着气,伤口的血不断流下来。努力调整着坐起来。
慧龙看了看他肩甲上的一个血色方形花一样的印记。吐了口血在地上。“赤峰没死?”
黑甲:“没死。”
慧龙沉默一下苦笑着道:“那还真是。。。”
黑甲:“这次要的是你的人头。”
慧龙:“嗯哼。。。人头在这,跑不了。”这当然意料之中的。手指摸着自己胸口的箭,箭身上刻的纹路,对着黑甲武士道:“没想到是派你来收尾,黑凤旋纹。。。三百步?”
黑甲:“四百,驰风。”
慧龙苦笑道:“当年你还是射雕手时,为师也不过三百步。”
对面坐的黑甲武士,正是自己曾经的徒弟,自己最得意的也是后来最畏惧的徒弟。当时的青头小子,如今却是大陈军中最强的神弓手,被称为‘弓神’的石刹羽。慧龙知道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只是也没有猜到这样的结果。
此时石刹羽侧头看着被焚烧的城门楼缓缓道:“我以为你会聪明点。”光火映着刹羽的侧脸,严正的面貌下,除了变得更锋利的眼神和下巴的那搓山羊胡,一切都跟以前一样。还有那把战弓,以及战铠上无数次与死神赌过命的战痕,仿佛诉说着那些离别后的故事。
慧龙笑了笑道:“呵呵,这把火,也把吓了我一跳。”
刹羽:“你什么时候。。。能认真点。”
慧龙:“刹羽啊,老夫所识故人,多已成亡魂,垂暮之年能与弓神一战,死得其所!”
石刹羽将手里那把已经被劈砍的残缺不整的断刀,扔到惠龙面前:“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教我们的吗?”
慧龙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对啊。。。‘斗战者无胜兵!’第一次。。。出征时吧?咳咳。。。”又往地上吐了口血。
慧龙抬头环看战场惨烈,掩盖不住脸上沧桑。
刹羽:“那时他们也信你,不会背叛他们。”
慧龙坦然一笑:“成败,生死而已。”
刹羽知道多说无益:“他去那了?”
慧龙看着他良久,知道说完就要离别了:“关中,你们梦想开始的地方。他说。。。欠你的,就不还了。”
刹羽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弓,缓缓站起来道:“就这样吧。”
慧龙:“你一定要去吗?恐怕。。。一切都太迟了。”挣扎跪起来,勉强支撑着:“帮为师最后一次,白公慧龙,不死无名之辈。”
刹羽走到慧龙身前并没有动,慧龙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刹羽这样的眼神。慧龙继续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们过说的话吗?”
刹羽抽出背后的短刃:“啊。。。杀光他们!”
慧龙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