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天空犹如一块随时可能压下来的石头,遍布着翻涌不停的厚重云朵,它们互相缠绕、交织在一起,形成压迫状,随着从北边吹过来的寒风一起,快速地向另一端移动。太阳早已经消失在云层后方,就连白晃晃的太阳光都没有办法透过如此厚重的云海,天空慢慢地阴沉下来,预示着一场如约而至的暴风雪即将到来。
她站在山坡上面,仿佛头顶的云海距离自己只有一只手那么近。她在这里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阵势如此磅礴的前兆。
这场暴风雪将会是自打她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
她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前面这个小山村里。出去的狼已经死了好几匹,这让她很心痛,痛得几乎心都在滴血。这些狼,她亲眼看着它们长大、捕食,同时也看着慢慢老去的狼逐渐失去了心跳和生命。这些狼,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老师。
她没有名字,或者可以说她不想要以前那个人类的名字,那只是一长串人类为了识别个体而创造出来的编号而已,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她更喜欢称自己为“江克”,狼的意思。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父母早已经在她记事之前就死了,据说是在打猎的时候被狼群咬死的。到现在为止,她都认为,那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指派狼群将她从人类手中救了出来,还给她应得的自由。
所以她热爱狼,热爱狼群。
可现在出了点岔子。
她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出了岔子。
她假扮成一个因为热爱徒步运动,却和队员产生了分歧独自一人走在这里的旅客,成功获得了那个老人的注意,并且邀请她搭车坐到附近的村庄里。其实这是一个老早就计划好的行动,她调查了许多资料,多到甚至超过了她出生以来看过的字数总和----这是她恩人的计划,不能有一点松懈----她知道,这个老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同情心。所以等上了车之后,她就将恩人给的位置追踪器放到了他们身上。虽然她一直强调,自己的狼群可以轻而易举地追踪到这群人的气味,不会超过几百米的误差,但恩人告诉她,这群人是破坏整个计划的角色,一点事情都不能放松。
她在路上进行了一次行动。
行动很成功,至少是她这么认为。狼群的袭击,让这群人开始撒腿就跑,按照原计划的路线逃跑。
狼群享受追着猎物的那种兴奋,她也一样。
但在这个村子里,她损失了好几只心爱的狼,也没有将这群人咬死。
去他的计划。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地打了个响指,狼群乖乖地从村子里退出来,回到她身边。白狼蹭着她的腿,哼唧了一声,似乎也在控诉死去的灰狼带给它的痛苦。
她蹲下来,摸了摸白狼的头,告诉它:“你放心,这个仇我肯定会报,不能让那些灰狼战士白白死去。”
驯服狼群,和驯服家养的宠物完全不一样。首先你要将自己融入狼群,她先是开始和狼群一起睡、一起吃、一起嚎叫,在头顶明亮的月光下享受生的食物带来的血腥气味,一开始她自然是受不了生肉上面那种粘着血液的野性气味,但后来她就熟悉了、习惯了,觉得用火烤过的肉就像是味同嚼蜡一样,放进嘴巴里怎么也无法用牙齿咀嚼下去。后来,狼群慢慢接受了她,熟悉了她身上带着的狼的味道。
狼群其实和人群一样,它们崇拜的是一群狼之中最有能力的那只,只要征得了它们的敬仰,就可以享受到足够的等级制度带来的尊严。尊严,那是狼群里面最神圣的东西,即便是死,它们也会捍卫尊严。
她足足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从狼群里最低等级的地位爬到了首领的位置。比起其他的狼,虽然这个时间也算是比较快了,但她并不满足,她要的是最高的指挥权,她要和狼群一起征服这个地方,征服那群曾经欺负过她的男人,征服未来。
她拍了拍白狼的头,对它说:“去吧,把它们都咬死,让它们的鲜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让它们知道你才是这片土地的守卫者,让它们体会到被你尖锐的牙齿撕碎的体会。”
这时,一阵车子的开动声音从远处传来。
白狼和其他灰狼竖起耳朵,显出一副急躁的表现来。它们在原地动着自己的四肢,在泥土上翻起阵阵灰尘来。
“嘘,先别动。”她按照顺序摸了摸所有的狼的头,轻声嘱咐它们:“让我们先躲起来,看下情况再行动。”
狼群被她安抚了一下,安静下来。
车子的踪影出现在山坡的拐角处。那是一辆越野车,全身是黑色的油漆,它开的很快,身后滚出一片飞扬起来的灰尘。
她用鼻子闻了闻,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来的味道,车上应该有三个人,都是男人。
车子继续在路上快速行驶,紧接着一个刹车,停在了村子口。车上的人没有下来,反而是一直待在上面,似乎发现了村子里发生过的一切。
她低下头,弯下腰。她有点吃惊,也有点意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