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侯嘉可谓不算条件的条件,方从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口说无凭,侯大人下了战书,我三江商行总要应一应的,不然岂非枉费侯大人这一番算计。”
作为湖广道上各色商号的龙头老大,在起家之地被人如此算计,即便是佛也有火,更何况方从智这位屹立商场数十年不倒的大掌柜,此时说句难听的,即便苏书玉与侯嘉主动求和,他也未必答应,更何况侯嘉这般居高临下的来跟他谈条件。
侯嘉对于方从智拒绝态度并不奇怪,若是方从智一口答应他才奇怪了呢,对于方从智的指控却也不承认:“在下不通商道,又如何能够在商道上算计方老前辈呢。”
在商道之上算计不得,可是在别的地方,却是算计了的。侯嘉话中之意,方从智如何听不明白。他不再与侯嘉纠缠,却下起了逐客令:“老夫今日手气不好,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怕是不能请苏大小姐和侯大人用膳了。”
“方老前辈若无膳可用,不如随晚辈一同出了这一方小院,洞庭浩淼,天下广阔,自然有得是各色鱼虾供老前辈享用。”苏书玉笑吟吟的接了口,这话说出来,并不是真心要请方从智,只不过随口一句疑兵之计,乱一乱方从智之心而已。
方从智何等老道,自然是不会上苏书玉这个当,头也不抬回应道:“老夫这里没鱼,但是萝卜干饭还是有得吃,若是哪天饭碗都被苏大小姐和侯大人砸了,老夫也该进棺材无颜再在这世上混饭吃了。”
“那晚辈告退。”苏书玉微一存身,侯嘉也随之抬了抬手,相扶持着过了石桥,引了雷知力飘然而去。
府台衙门公堂之上,满堂数百看客正被刚刚韦修己抛出来的一条消息所震动,交头接耳嗡嗡之声在堂内回响,韦修己高踞正堂之上,满意的看着下面的动静,而堂前站着的苏家商行以计掌柜为首的一干掌柜也是面露微笑,苏家商行进入岳州城半年之后的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府尊。”堂侧安排有座位的都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惊疑商议一阵之后,便有一位年老缙绅站了起来,拱手为礼:“这一阵因三江商行关门歇业,我岳州百姓购买诸般日常应用之物甚是艰难,如今有苏家商行愿出头一力承担,填补空缺,这自然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好之事,只是府尊莫怪老夫啰嗦,此事涉及满城百姓,还需当堂问个清楚明白。”说着又朝堂下一拱手:“府尊下帖让我等前来,自然也是为了让我等宣扬府尊德政,既如此,是不是应当问个清楚明白。”
“自是……”
“当然……”
“苗老爷说得极是……”
这年老缙绅姓苗,也是岳州城内有头有脸的大户,自身虽未为官,但是族中子弟多有在朝的,平素地方诸事如修桥铺路施粥舍药,也是以他牵头为首的多。他为人公正,德望也高,这般说了一番话,自然应者云集。
韦修己身为府尊,平时也敬这苗老爷三分,当下捻须微微一笑:“苗老爷做事老成,这乃是正道,一应事务这位计掌柜都清楚,苗老爷直接问他便可。”
计掌柜亦上前深深一揖:“但请苗老爷动问,我等准备若有不当,还请见谅。”
“不敢。”苗老爷回礼道:“计掌柜造福我岳州百姓,倒是老夫要大礼相谢了。只是如今我岳州百姓所缺何物,计掌柜是否清楚明白。”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人生所需,不过衣食住行四字。”论及这些,计掌柜自是胸有成竹:“盐乃官卖,目下岳州所紧缺的乃是粮油酱醋这些必须之物,而其中最最要紧,自然是米粮了。”
“那计掌柜可知三江商行于我岳州城中有粮行多少,而计掌柜又有几家粮行。”田老爷对于计掌柜的回应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三江商行乃是岳州商界老前辈,根深叶大,有粮行多少晚辈倒是不知,只知道一路若见十家粮行,必有八家属三江商会。”计掌柜侃侃而谈:“至于我苏家商行,入岳州城不过半年,目下亦只有一家粮行。”
苗老爷白白长寿浓眉一竖:“田掌柜既然知道三江商会于我岳州粮行之中,十占七八,而你苏家商会却只有一家粮行,这又如何能填补空缺,岂非是杯水车薪。”
面对着苗老爷的突然变脸,计掌柜却是胸有成竹:“若是平日,晚辈自不会这等狂妄,只是如今却是事急从权,只为岳州百姓不为这日常所需而苦,因陋就简一点也是可以的。我商会已经从汉口、武昌等分行紧急运粮三千石,油五千斤,目下已到城北仓库之中,只待发卖。后续粮油等物亦自会源源不断运来,目下岳州之急,不过是一时之急,解得这般燃眉之急之后,市面自然会平定,回复往日安宁的。”
计掌柜说其他时堂下还不如何,但粮三千石,油五千斤的数字一说出来,堂下立时便又是一阵嗡嗡之声,岳州城人口不少,但是这三千石粮至少也够十日之需,有这十日作为缓冲,在那之后,又有多少粮油物事可运来,自然物资充足不虞了。
而且目下诸般抢购,其实也不是真真缺粮到那个地步,只是人心惶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