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榜后的三日便是金殿觐见了。金殿之上,以一甲三名进士及第,即俗称的状元,榜眼,探花为首,领二甲一干进士出身与三甲同进士出身的仕子向皇帝,也就是当今天元皇帝叩拜。
侯嘉身为二甲第一,领传胪之职,不在叩拜之列,只宣读进士名册。而后赐宴琼林,出宫后至长安大街由京兆尹为一干进士簪红花,打马游街,一干热闹,自不必赘述。
一应礼数完毕之后,便是授职了。一甲三名进士按例分授翰林修撰与编修。二甲之中则选出数人入翰林院,为庶吉士,成为翰林清贵,侯嘉亦在其中。其余人等,则分授六部主事、内阁中书、御史,知州、知县等官,不一而足。这是常例,亦不必多言。
须知自本朝英宗以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礼部尚书、侍郎皆须由翰林出身。这样凡由进士经馆选而为庶吉士的人,便被人们视为储相(即未来的宰相)。侯嘉二甲一名,自然是入得翰林院,做得庶吉士的。
“庶吉士侯嘉见过学士大人。”侯嘉身着七品鸂鶒补服,叩拜道。
“承休不必多礼了。”这个学士大人乃是今科主考张廷。他在侯嘉进翰林院的第一日便将侯嘉唤入自己屋内,在旁人看来,实在是学士大人对今科传胪青眼有加,倒是侯嘉自己知道,张廷唤他定然是为了文正之事,这几日他忙于应酬之事,却也没忘了文正之事。据苏书玉派人来传言,说她的银子已经快保不了文正,文正已经在狱中受了几次刑了。请他快些想法子。
倒也不是侯嘉不想救文正,实在是现在他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张廷把他单独叫进来,倒让他心里起了一丝希望,张廷既没忘了文正,说明他对文正,还是极赏识的,现在就看自己怎么说服张廷帮忙了。
“谢大人。”侯嘉一面思量,一面回应。
张廷捻须呵呵一笑,道:“承休现在入了翰林院,老夫也就放心了,起先还怕你外放呢。今科老夫最看重的,可是你啊。”
“谢老师厚爱。学生一定好生努力。”侯嘉恭谨应道。
“嗯,你知道就好。”果然,张廷话锋一转,便转到文正那事上去了:“听说你最近跑东厂大狱跑得很勤。”
“是。”侯嘉应了,道:“文正兄还在里面受难,承休只得尽力而为。”
张廷叹了口气,道:“承休啊,不是老夫心狠。老夫那日跟你说了,说要你听天命,尽人事也就罢了。管太多了,可对你以后仕途不利啊。”
“学生知道,可是老师。文正乃承休好友,若是承休将文正弃之不顾,而只顾自己仕途的话,日后怎能心安。”侯嘉又跪了下去,连连叩首,希望能打动张廷,得他援手:“老师也是赏识文正的。文正一心为国,于公于私,还请老师救文正一救啊。”
“承休。”张廷面上满是为难之色:“老夫已经说了,不是老夫心狠。实在是这事,太过棘手啊。”
侯嘉却是马上应道:“老师是翰林学士,又是首辅石大人最信赖之人,再棘手的事,老师也办得下来啊。”
侯嘉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吹捧,实是挤对,只要张廷这一应下来,就好办了。可张廷也是只老狐狸,油盐不进,苦着脸叹道:“承休,你莫怪老师无能,实在这件事老师也办不了。你可知是谁把文正抓起来的。”
“东厂。”侯嘉道。
张廷再度叹气,道:“也算是的,不过下令的是戴义戴公公。他管着东西两厂,又是司礼秉笔太监,皇上也听他的。文正那文太过了,又被他知晓,老师有心亦无力啊。”
“可是首辅大人未必怕那戴义啊。”侯嘉心里已经放弃了说动张廷,让张廷出手帮忙了。不过张廷的话里倒是透出了点信息,侯嘉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说不定能走一走戴义的路子。
“首辅大人自然不惧,可是……”张廷一个可是将话锋转了过来,道:“首辅大人虽然不惧,可是为了朝堂安宁,天下太平。首辅大人却也不会如此随随便便的为了些许小事大起争端,导致朝局不稳。承休啊,老师知你是明事理之人,其中厉害,也不必老师再说了罢。唉,只能怨文正命苦啊。”
张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侯嘉自然是跟着他的话风转,反正再坚持下去也没用,何必闹得张廷翻脸:“学生知道,学生不敢再麻烦老师了。”
“承休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别的话老夫也不多说了。”张廷脸上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做戏功夫,直可比京师名班:“你和文正都是今科里老夫极看重的人,只可惜文正出了事,五魁又不是老夫所定,不然你纵不是状元,榜眼却也不会落。”
“五魁乃皇上所定,承休只得第四,自是承休文章有不到之处,更是皇上天恩深重,要磨砺承休。”侯嘉才第一天当官,可这官话,说得比几十年的官油子都要溜。
张廷本人也是此道高手,说出来的话,琉璃珠子满面光,可是此时却冷笑道:“承休莫以为老夫对皇上有不敬之意。这五魁,按礼,自当是皇上亲手所定,可是今科这五魁,却出自宦官之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