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轩说,他少年奔波,直至到了白家庄,才算安定下来。没有乡民们的收留和这么多年的帮助,他也不会有今日,说不定,还在哪里漂泊。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直都秉持着一颗感恩的心,所以,他不愿做那忘恩负义的人,这一生,他只求岁月安稳,即便只做个学堂的夫子,能为白家庄的村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好的。
人各有志,白老太爷虽然满腹的劝说之语,可看着他坚定澄澈的眼眸,却都说不出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后生知恩图报,是个好样儿的……”
白老太爷虽是夸赞,可白璎珞听得出,祖父的话语中,满含着惋惜。
用罢晚膳,搀着两位老人家去后院散步,白老太爷仍旧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日和杜轩下棋时从他身上发现的优点。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而这些在杜轩身上都看不到,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那份沉稳和内敛,让他更像是个经历了沧桑的中年人,也正是这份心性,更让白老太爷看重。
“我估摸着,这和他幼年到处漂泊兴许有些关系。不过,这些事可能涉及他内心的伤痛,所以,我也不好多问。”
闲话一般的说着,白老太爷摇了摇头,一旁的白老太太见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你呀,就是个操心的命,人家后生这可是知足常乐。要是换个旁人,见你起了赏识的心,兴许变着法儿的在你眼跟前晃,想着你给开口谋个前程呢……”
白老太爷性子耿直,便连自己的几个儿子,那功名都是寒窗苦读考来的,想让他随便打个招呼安排差事,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如今,对杜轩,白老太爷也只是建议他进京去求学,以待将来参加会试,可杜轩却全然未放在心上,一想到就此少了一个年轻有为的才俊,白老太爷便满心的唏嘘。
“那后生明儿可还会来?”
白老太太问道。
白老太爷点了点头,“今儿的棋还没下完呢,正在难解难分的时候,明儿他必定要来的。”
说着,白老太爷算了算,“等这盘棋下完,差不多咱们也该收拾着回京了。但愿他能改了主意吧……”
附和的应着,白老太太笑道:“明儿,你便留他用晚膳吧,让我也瞧瞧,是多出色的一个年轻人,让你这么放不下的。”
在园子里闷了些日子了,白老太太也觉得有些无趣了,眼见如今白老太爷每日都将那个杜轩挂在嘴边上,白老太太也起了几分好奇。
白老太爷笑眯眯的点头应下了,一旁,白璎珞在心内默默的盘算起来。
京郊的这处园子,平日里一直都是空着,如今只有白老太爷、白老太太和白璎珞三个主子,除了从靖安侯府带来的一众下人,园子里便唯有平日里打扫清理各处院落的几个下人,显得有些空旷。
白璎珞若是想单独见杜轩,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白璎珞却并不想瞒着祖父祖母。
早膳过后,白老太爷出了园子去逛了,白璎珞偎在祖母身边说起了悄悄话。
“什么,你要见那后生?”
听了白璎珞的话,白老太太满脸狐疑的看向她,眼中有些不赞同。
到底男女有别。
“祖母,珞儿又不是要私下里单独见他……”
白璎珞一脸磊落的说道:“眼见祖父如今起了爱才之心,成日里将那杜轩挂在嘴边,孙女便想,若是能和祖母一起劝说那杜轩听从祖父的意思,将来报效朝廷,岂不是一桩美事?如此,也算是解了祖父的近忧,两全其美呢。”
思忖着白璎珞的话,白老太太犹豫着说道:“你一个小女孩儿家,你的话,他就能听了?”
“能让祖父相中的人,怎么也是有心胸有度量的人,珞儿跟他讲道理不就是了?有好多话,祖父跟他说不合适,珞儿去说,就没什么了,到时候,就算是不合时宜,杜轩觉得我是女子,又是个孩子,必定不会多想,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白璎珞振振有词的说道。
有些话,白老太爷确实不太好出口,就像劝说他进京求学,也只能点到为止,他若是自己能想明白,那自然再好不过。可若是白老太爷一意劝说,杜轩反而会觉得白老太爷在算计自己什么,毕竟,两人结识也是通过一盘棋,更不用说认识还没多久了。
如是想着,白老太太似是被说服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歇了午觉起身,白璎珞更了衣,带着流苏去了正屋。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管事领着杜轩来了。
“晚生杜轩,见过老太太,见过小姐,晚生是来请白老太爷指教珍珑的。”
恭敬的行了礼,再站起身,看到白璎珞俏生生的站在白老太太身侧,杜轩顿时有些面皮发热,坐在扶手椅中,心里便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老太爷出去了,留了话,说一会儿就回来,杜先生稍候片刻。”
慈声说着,白老太太示意秋纹几人上了茶水糕点,一边随和的和杜轩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