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庆安堂正屋内的气氛,便格外沉重。
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都阴沉着一副脸不做声,屋内的其余人,也不敢如平日里一般说话,几桌人静悄悄的各自吃饭,只想着能早些出门了事。
二夫人和白璎巧,满打满算着白老太太会为自己做主,谁成想,几个月前的旧事怎么的就被人捅了出来,如今,两人只觉得满腹的委屈,却无人出头为她们做主,僵坐在那儿也不端碗,啪嗒啪嗒的掉起了泪珠。
“哭,哭什么哭?我们白家没有你这么心思歹毒的小姐,还有脸哭?”
一抬眼,正瞅见白璎巧满脸是泪的可怜模样,再想到她害了妾侍腹中骨肉的事,白老太太只觉得心中又是一通气,一震,将手里的碗“哐啷”一声掷在了桌上。
顿时,一桌人都放下了碗筷,屏气凝声的不敢再动了。
“女儿家时,莫说是你们的爹娘,便连我和你们祖父,也常教导你们,做人定要心存良善。妾侍又怎么了?你自己没能耐拿住男人,想把过错都推到妾侍是狐媚子上去?再说了,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怎么不见旁人家传出这些腌臜事来?自己留下了话柄,如今还指望着娘家人替你出头,你害死妾侍身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朝一日这事儿若是败露了,会不会给娘家人脸上抹黑?”
气急的喘着,白老太太怒其不争的说了一大通话,一旁,白璎巧已经一脸木然的不敢再哭了。
这些话,昨夜回来,二夫人何尝没和她说过?
大宅门污浊的事见天儿发生,谁家又能比别人家干净些了?可人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惟独自己一马虎,着了那贱/人的道,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人年轻的时候,为了自己切身的利益,杀伐决断那都是必须的,可一旦老了,吃斋念佛的,再听到那些手段凌厉的腌臜事,都觉得过于残忍。
如今只是白老太太发话,还好些,一旦一会儿白老太爷开了口,自己在这家里,可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如是想着,白璎巧忙站起身,几步走到白老太太身边跪下,服软的说道:“祖母,孙女知道错了,这次是孙女莽撞了,做出了错事,连累的家里面上蒙羞,孙女再也不敢了,您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说罢,白璎巧俯身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捂着嘴朝外去了,身后,二夫人和白璎芸,也急忙追了上去,二老爷也一脸的颓败,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父亲和兄长满含失望的眼神。
再拿起碗筷,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吃了几口就丢下了碗,众人也都没了胃口。
靖安侯借故有朝事请父亲指点,搀着白老太爷朝内书房去了,二老爷和四老爷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屋内一众人纷纷起身各自告退了。
瞬时,只余白老太太和薛氏二人。
白璎珞惦记着白老太太的身子,出了门却也没走远,只在一旁的耳房候着,只等着薛氏离去,再进屋陪祖母说几句宽心的话,免得她一直气恼着又夜不能寐。
昏黄的烛火下,白老太太的面色显得憔悴不堪,微抬眼皮扫了薛氏一眼,白老太太沉声问道:“这件事,是二丫头处置的不对,可再怎么说,她都是靖安侯府的小姐,不能就这么被人骑到头上去,你打算怎么处置?”
心中暗恨明明是二房的事,自己却要跟着善后,薛氏面上却未显出一星半点,只叹了口气道:“老太太,谋害妾侍身孕也好,此次与姑爷吵架也罢,两次都是二丫头的不是,咱们也不能太强硬,媳妇想着,明日先送点礼物去何府,让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知晓咱们是明理的。等过几日,气头过了,再找人说和说和,让姑爷把二丫头接回去,小两口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的因为这么一件已经翻篇儿的事生了嫌隙。”
薛氏说的有条有理,和自己心中所差不多,白老太太点了点头,一边柔声叮嘱道:“贵妾的事,是决计不行的,这个事,你心里要有数,二丫头就是再不对,何府想揪着这事做文章,那便绝对不能依。”
虽白璎巧做的有些过火,可薛氏同为女人,又是正房太太,岂能不知贵妾的特殊?再说了,何府要纳的那个贵妾,还是姑爷青梅竹马的表妹。
薛氏温顺的点了点头,一边轻声叹道:“二丫头没有身子,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这些日子,便留她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媳妇儿会暗里去请张家的老夫人来府里一趟,给二丫头调调身子。”
张家世代从医,如今的老大人还在御医院从医,张家老夫人又最擅长妇人病,薛氏这么说,可见也是真心为白璎巧好,白老太太欣慰的点了点头。
见薛氏出了门,白璎珞听见有小丫鬟唤自己,才起身进了正屋。
白老太太正一脸疲惫的斜靠在软枕上,眉宇间尽是为儿孙操心的愁绪,白璎珞不做声的走到祖母身侧,取下抹额为她揉捏起来。
好一会儿,白老太太幽幽的叹了口气,慈声说道:“珞姐儿,过来祖母身边坐,咱们说说话。”
白璎珞乖巧的走到白老太太身边,偎着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