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曾渔回来了,小厮六儿趁曾渔饭后散步之隙,溜进曾渔的房间翻看那只书箧,只有几本八股文集和笔墨纸砚,没有其他东西,忙去报知严绍庭,严绍庭道:“我知道了。”
小厮六儿道:“我们现在就去禀报二老爷说那个曾秀才是贼——”
严绍庭在小厮六儿的脑壳上拍了一下,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这回我要捉贼捉赃。”心想:“书楼上书画古董极多,曾渔既已起了贪念,得逞了一次,肯定还会继续伸手,也许在曾渔这个假道学伪君子看来盗取书画是件风雅韵事呢,嘿嘿,待我人赃俱获,再看他如何狡辩?”
严绍庭虽然才十四岁,但对人性的了解已胜过大多数成年人,这与其父严世蕃也是一脉相承的,严世蕃就自负聪明绝顶,看透了一切所谓仁义道德,少年严绍庭大有父风——
十月十七日,县上传来消息,江西道提学副使黄大人将于本月二十二日按临袁州府举行录科考试,诸生有要参加明年乡试的就要在二十一日前赶赴袁州府学报应试,放弃明年乡试的生员可以不参加这次考试,老庠生严世芳年近五十,依然不肯放过明年的乡试,收拾行装准备赴宜春参加录科考试,曾渔同行
严绍庭和小厮六儿这几日对曾渔盯得更紧了,他们发现曾渔又从书楼取了蔡襄诗表帖二轴、孙过庭书谱帖一轴、董源山水小景二轴、唐寅诗画二轴,想必又想据为己有——
十月二十日上午,曾渔收拾了书箧出门,到瑞竹堂与严世芳会合,准备同赴宜春,他刚一离开钤山堂,小厮六儿就溜进他的房间查看,发现蔡襄、孙过庭等名家的字画都不见了,立即报知少爷严绍庭,严绍庭方才仔细看了曾渔背着的那个书箧,看到书箧里有个油布包袱,看那形状就知里面是书画卷轴,看来曾渔是想把这些字画带到宜春去交给那位姓井的秀才,然后等年底回乡时再带回上饶,曾渔可恶啊,这是在他叔父严世芳的眼皮底下偷窃,把他们严家人全当泥胎木雕了
证据确凿,该是捉贼捉双的时候了,严绍庭隐忍多日,今日终于要给曾渔致命一击,兴奋异常,当下赶出钤山堂,正看到叔父严世芳在瑞竹堂外坐上帷轿,曾渔背着书箧立在轿边,叔父邀曾渔一道坐车,曾渔摇手说习惯步行——
“叔父,请等一下,小侄有要紧事禀报。”
严绍庭高声叫着走到帷轿前,眼风扫了曾渔一眼,曾渔脸上似有惊疑不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