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宁侯夫人被莫曼蓉看得有些发憷,面上却不显,“我知道,我没脸面来求你什么事,只是茂儿,茂儿他无辜的。退亲之事,他是执意要拦着他父亲的,只是没拦住。这真怪不得他,他一个做儿子的,怎么能左右得了父亲的决定?”
莫曼蓉听得有些不耐烦,道:“侯夫人究竟想说什么?”
伊宁侯夫人红了眼眶,“是这么回事,自从和你退了亲,茂儿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整天发呆,不说话,也不吃饭,每日里只和一小碗粥。我知道他心里绝对愧对于你,所以才这样作践自己,蓉姐儿,你是个有度量,求你去劝劝他好么?现在恐怕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莫曼蓉又沉默了。
伊宁侯夫人只得又道:“蓉姐儿,你要是怪,就怪我和他爹,茂儿他真是没有丝毫想退亲的想法。”
伊宁侯夫人说着竟然激动地朝莫曼蓉走了一步。
莫曼蓉避开她,道:“伊宁侯夫人,您刚刚不是说,有了皇上、皇后的赞誉,以后来向我求亲的人,能踏破我们莫家的门槛么?那您又何必还来求我。世子既是因为愧疚而消沉,现在我有了这么大的荣耀,他也就没有愧疚可言了,还不得马上好起来?”
“蓉姐儿!”伊宁侯夫人着急地喊了一声,像是要来抓莫曼蓉般。
菊华向前一步,挡在了伊宁侯夫人的前面。
莫曼蓉直视伊宁侯夫人的眼睛,怒道:“侯夫人,请你自重,你的请求我实在无法做到。莫说我真没有菩萨般的心肠,不能包容一切,就是能,我也决计不会去劝解世子!你要我去,我拿何种身份去?未出阁的女子?还是遭人退亲遭人唾弃的官家小姐?我现在和你们彭家已经彻底地没了关系,你们的事,我一个云英未嫁的闺中女子是绝对不会去掺和的!你说出这样的请求,分明就是在寒碜我,陷我于不义!你若真的后悔,还有一丝愧疚,这样的念头就有都不该有!”
说莫曼蓉不恨,绝对是假的,她不是恨彭家退亲,而是恨彭家的嘴脸,一想到老太太为了她低声下气地主动去示好,所受的那些委屈,莫曼蓉心里就痛,就恨!自从莫曼蓉被劫持之后,老太太心里承受了多少痛苦,一个硬朗的老人,硬是消耗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人。而彭家只顾自己,丝毫不给莫家留情面,还没出元宵,就急巴巴地赶来要退亲。
大过年的,哪有赶着退亲的道理!
婚礼还有两个月,莫家不是蛮恨、不讲道理之辈,就是过完年,再来和莫家商量退亲之事,莫家也不会执意卡着。而彭家却丝毫不给老太太喘息的机会,老太太才上门,好声好气地央求过,转眼彭家的人就逼上门来,何其可恨!
现在反过来倒要她发善心了,真是可笑。他们真当她的善良到愚蠢呢!
只要莫曼蓉一和彭茂竹碰面,不管真正的目的如何,别人看到的只是她这个被弃的媳妇又不知廉耻得和前未婚夫见面了。
到那时,她又成为了一个笑话!
伊宁侯夫人愣在原地。
莫曼蓉看着伊宁侯夫人呆滞的脸,想到前世伊宁侯府因为她莫曼蓉而遭受的血腥之灾,心蓦地就软了下来。
伊宁侯夫人见莫曼蓉的脸色变幻不定,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还明明怒气冲天的,眨眼功夫莫曼蓉就平静了下来,眼里还闪着莫名的伤痛和愧色。伊宁侯夫人踌躇着叫了一声“蓉姐儿……”
莫曼蓉眼里的伤痛和愧色掩去,又恢复了清浅的神情,低低说了声“对不起。”就大步流星朝亭外走去。
闹了伊宁侯夫人这一出,莫曼蓉也没有了逛园子的心情了,索性找了莫曼玥、莫曼云两人,一起回了厅堂了。
长公主忙了这大半天也累了,众人不便多留,就纷纷告辞回去。
回到莫家,畅华园的人都喜气洋洋的,显然也听到了消息,她们全部聚齐到院子里等着,一见到莫曼蓉就欢喜地簇拥过来。
香荷道:“大小姐,是真的么?您当着皇帝的面作了一幅画,皇帝大加赞赏了您?”
话不多的菊华也忍不住道:“这自然是真的,还夸咱们小姐‘钟灵毓秀,端庄娴雅’呢。”
众人都叽叽喳喳起来,与有荣焉的样子。
莫曼蓉笑笑,回了寝间小睡了一会儿。
潘茜回到潘家,正碰上范蕙兰从赏雨阁出来,她穿了件水蓝色的比甲,整个人像是峡谷中的一抹晨露,清新又灵透。
范蕙兰见潘茜从长公主府回来了,忙上前轻快地福了福身,“小姐,云岚郡主来了,正在暖阁等着您呢。”
潘茜有些诧异,按理说云岚郡主应该知道潘茜今日去了长公主府才对,怎么挑这个时间来了?
暖阁里,云岚郡主眼看就是等了很久,一本论语已经翻了好几页。
云岚郡主消瘦了些,身上穿着素服,头上只带了一根玉簪,但仍旧高华端雅、美丽异常。
潘茜看到她就露出了笑容,这种笑,不同于刻意装出来的那种如沐春风般的笑,而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