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百里稼轩亲自出手整治过后,锦秋湖官邸后院,似乎真的安静下来,朱乐珊被禁锢在屏翠楼养胎,连她的父母都只能送东西进来,却见不到人;而七姨娘谢琳曦,则奉了百里稼轩的命令,只是专心照顾屏翠楼的吃穿用度,其他所有管理内宅事务的全力,都暂时交回到梅夫人手里。
只有六姨娘林飞仙,这些日子频频向梅夫人告假,带着下人出府四处转悠,大家都知道她还存着一点妄想,希望找回昔日戏班子里的小崔,圆瑞喜的一点遗愿,因此梅夫人也没太苛责她,大方的准了她时常出府。
其他几房妻妾不生事,含樱在惜春轩的日子,自然过的清静悠闲,虽然那天塞雪在提到亲事的时候,突然冲了出去,但含樱似乎铁了心要把她嫁出去,真的开始通过顾妈、甚至通过侍从室那位曾陪她去圣心医院看病的黄副官,物色起塞雪的夫婿人选。
塞雪还是照常伺候含樱,只是眼里的光彩似乎少了很多,人也不像原来那么口无遮拦,每当差事做完,就闷闷的回自己房里,有几次连吃饭,都是小丫鬟竹叶去厨房给她端了,送回她房里伺候她吃的。
一天,两天,三天……日子一天天过去,惜春轩上下,都在等着一个人的到来,然而直到百里稼轩再次登门,惜春轩上下日思夜盼的那个人——锦秋湖官邸的二少爷百里玉斐,还是没有来见自己的亲娘文含樱。
这天,百里稼轩一踏进惜春轩,就看到含樱在书案前俯身画着什么。他一时玩心大起,悄悄过去,正准备蒙住含樱眼睛吓她一跳,看到书案上的画时,却愣住了——虽然笔触不如名家,但含樱笔下的母鸡护崽,却栩栩如生,生动的,不是线条,而是母鸡护着自己的孩子时,眼睛里的勇敢和慈爱。
“大帅?”含樱画着画着,猛然发现书案前多了一道阴影,忙回头一看,百里稼轩就紧靠在自己身边,吓得她手一抖,一滴墨汁掉下去,登时就把母鸡的爪子弄成了一团污墨。
“大帅来了怎么不出声呢?”含樱懊恼的看着母鸡的爪子:“看来惜春轩的仆妇,真得换了,见了大帅也不知道通报!”
百里稼轩见她嗔怨,才微微一笑,握住含樱拿着画笔的手,俯身在纸上勾勒几笔,含樱本来屏息随着他手动,随着他越勾越多,只见纸上的墨团线条漫延,越来越大,含樱最终忍不住笑起来:“妾身还以为能看到大帅化腐朽为神奇呢,这是什么啊?”
百里稼轩也有点尴尬,悻悻然松了手:“准备画成朵鸡冠花给你盖一下的,谁知道没学过画,有想法也实现不了!”
“一直以为大帅十全十美,深不可测,原来也有笔拙的时候。”含樱被他一逗,几天来的郁结只觉消散不少,笑盈盈的打趣他。
“是啊,我不是深不可测,也有处置不周,照顾不全的时候。”
百里稼轩说完,就见含樱脸上的笑容凝固住,随即低下了头。
百里稼轩叹口气,在书案旁椅子上坐下:“还再想我那天晚上的处理?还没走出来?——心里,怕我了?”
“没有——”含樱有些别扭的开口:“就是,有些……算是兔死狐悲吧……毕竟屏翠楼那位,是和我长得最像的,说起来,我不杀伯仁,伯仁还因我而死。”
“乐珊……”百里稼轩似乎也想找人说说话:“战乱一起,月华殉难,你这边生死不知,可是有夏天南的溃兵被抓住后,说亲眼看见你带着云斐投进了蓬江……我那时候,第一个命令是杀了还在我手里的夏天南十七名族人给你们报仇,至于之后,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什么人了……”
这还是从江北静园把含樱接回来后,百里稼轩第一次向含樱提到他们因为战乱、天隔一方的话题,含樱捏着画笔,低声接口:“当时一片混乱,我只知道你前一天去了清川渚,慌不择路下两个护卫就护着我和云斐往江边跑,指望能遇到你,谁知道跑到江边,却被人追上了,走投无路,好容易找到一艘小船,两个护卫又被乱枪打死在江中,我只能带着云斐投水……”
百里稼轩缓缓握紧了拳:“所以我会给连昊然商务部副部长的职务,因为不管怎么样,他救了你和云斐,我还得谢谢他!”
“我——”含樱猛然开口,有心想说连昊然只是出于和百里稼轩的兄弟情,才救了自己和云斐,可是看到百里稼轩握紧的拳头,知道他心结已深;另一方面,含樱心头闪过静园五年,连昊然温情脉脉的目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总之,静园五年,我们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情。”
两个人都沉默下去。
许久,百里稼轩才缓缓开口:“三年前,我和夏天南战事上方难分难解,但基本隔江对峙,谁也暂时为难不了谁了,暂时消停下来,开始补充兵员,两年大大小小几十场恶仗下来,部队兵员短缺严重,我不得不从学生中半强制的征兵,那天,正好去一个征兵点视察进度,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正拽着哥哥的袖子,想把哥哥拽回家。”
含樱抬起头看着他,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果然,百里稼轩继续说道:“我当时乍一见那个背影,真的以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