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含樱觉得手腕上已经疼痛极轻,几乎睡着了,才听到隐隐可闻的送客声。
塞雪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刻坐正了身子,知道外面的戏结束,这里的戏才要开始。
外面渐渐沉寂下去,又过了片刻,才有婆子一路走来,打开锁门:“请三姨娘到烹乐轩。”
含樱扶着塞雪的手站起身到了门口,只见方才那抬椅又抬了过来,她默不作声的坐上抬椅,塞雪随侍旁边,一路走了过去。
烹乐轩是飞雪阁东边一个小小的两进屋子,取“汲泉烹茶以为乐”之意,平日里人并不多,今晚因为八姨娘朱乐珊受惊需要诊治,飞雪阁及一众附楼又都有客人,这里才被紧急打扫出来。
这会儿,两个仆妇抬着含樱一路行来,只见不仅飞雪阁和附楼里大宴之后的一地狼藉暂时无人打扫,就是飞雪泉中的戏台上,也还有一些锣鼓器具、机关布景没有撤,但是人却没有一个,显然都是宴席一散,就被要求立刻离开了。
等到了烹乐轩,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不仅大帅百里稼轩和七姨娘谢琳曦,五姨娘汪嘉惠都在,连六姨娘林飞仙也还一身戏装,坐在一侧椅子上。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位美国特使汉密尔顿先生,竟然也在,此刻正有一眼没一眼的瞟着斜对面的六姨娘林飞仙。
塞雪扶着含樱下了抬椅,进了房间,含樱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妾身参见大帅。”
百里稼轩眼睛在她覆着毛巾的手腕上停了一会儿,很快抬抬手:“起来坐下吧。”
含樱刚刚起身,那位汉密尔顿特使就站起来,向着她一个鞠躬,用颇为流利的中文说道:“尊敬的三姨娘,听说您也在今晚受到惊吓,我代表我的下属威尔逊先生,表示诚挚的歉意。”
含樱忙福身回礼:“特使先生言重了。”
百里稼轩勉强笑着打了一句圆场,六姨娘林飞仙看看他的脸色,就用手背掩着樱唇笑了一声,才娇声道:“特使先生中国话说得真好——不过我们两位姨娘都受到惊吓,您光一声道歉,是不是有点轻啊?”
“六姨娘说得是!”汉密尔顿特使似乎没看到屋里其他人的紧张,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六姨娘林飞仙:“今天太仓促,明日我一定准备礼物,再次登门道歉,您看好吗?”
“您堂堂一国特使,是我们大帅的座上宾,您既然这么说,那我一介小女子,肯定得说好。”林飞仙眉眼生动,笑的灿烂。
汉密尔顿特使哈哈大笑,百里稼轩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看向内室,沉声问:“八姨娘怎么样了?”
他话音一落,就见内室的帘子掀起,梅夫人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出来:“大帅福泽庇佑,朱妹妹只是一时受惊,现在服了药,已经睡过去了,大夫说腹中胎儿安然无恙。”
百里稼轩看一眼老大夫,老大夫立刻点头:“回大帅的话,八姨娘脉搏强劲有力,腹中胎儿安好。”
百里稼轩点点头,脸上终于带了一点喜色,笑着起身看向汉密尔顿特使:“蓬贱平安无事,有劳特使夙夜等待,稼轩不胜感激。”
百里稼轩的话,显然汉密尔顿特使听了个似懂非懂,不过听刚才大夫和梅夫人的话,已经知道八姨娘无事,也就笑着回答:“今天实在抱歉,我刚才特意问过,威尔逊先生只是因为不习惯听贵国京剧,才下楼散步,偶然听到竹林中有人像是争吵,他一时好奇才想过去看看,没想到吓到了八姨娘,实在抱歉。”
“一场误会而已,是蓬贱胆子太小了。”百里稼轩笑一笑:“天色太晚,特使先生是否留在敝处休息一晚?”
汉密尔顿特使似乎想了一下,但很快笑呵呵的摆手:“谢谢您的好意,不打扰了,我要回去了。”说着他手按胸口,弯腰向室内众人挨着鞠了一躬:“打扰各位了。”
最后他朝向坐在左边最下首的六姨娘林飞仙:“六姨娘的歌舞一绝,明日我除了赔礼之外,还有一份送给您的礼物,请笑纳。”
说完,不等林飞仙答话,汉密尔顿特使就呵呵一笑,快步走出烹乐轩,守在门口的两位护卫立刻上前,引着汉密尔顿特使离去。
烹乐轩里,只剩下百里稼轩、梅夫人、含樱、五姨娘汪嘉惠、六姨娘林飞仙和七姨娘谢琳曦,以及在内室昏睡的八姨娘朱乐珊。
百里稼轩面色慢慢沉了下来,坐在当中椅子上:“今晚怎么回事?”
七姨娘谢琳曦默默的离座跪下,含樱微微犹豫一下,也离座,跪在地上。
“妾身今晚,奉大帅令,协助梅夫人操办端午夜宴,如今丫鬟失踪,妾身有失大帅所托,请大帅降罪,至于其他事情,妾身还不分明。”谢琳曦说完,深深俯首磕了一个头。
含樱也静静的开口:“妾身今晚受命在飞霞阁招待几位夫人小姐,待六姨娘唱到《断桥》一折时,有一个名叫知秋的小丫鬟来传话,说是特使夫人要见见身怀六甲的八姨娘,因为我和八姨娘属相冲撞,因此七姨娘让她来告知我,回避一下……”
“今晚大帅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