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初的傍晚,虽然已经是酉时,太阳还未下山,天光还是大亮,此时的锦秋湖官邸门口,却已经人挤车涌,一片热闹。
联军统帅百里稼轩,在五年前夏天南叛乱、被迫离开曦城后,如今又卷土重来,而立之年不仅稳稳掌握了蓬江以南两千里山河,而且在内阁也名为副主席、实则掌握内阁大权,让蓬江以北的何旭杰、廖祥武等地方势力都黯然失色,在这样的背景下,百里稼轩在锦秋湖官邸举办端午夜宴,宴请美利坚特使汉密尔顿先生携夫人一行,以及曦城官商名流,自然成了曦城近年来最受瞩目的一场宴会。
虽然请柬上写的晚宴时间是酉时三刻,但是从下午起,就已经有不少世家的夫人们,带着自己的女儿先来登门拜访与自己家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某房姨娘。
在锦秋湖官邸大门处出示了请柬,这些夫人小姐就被清秀讨喜的小丫鬟恭恭敬敬引进府去。过了百里稼轩的听雨楼,有一处小小的船坞,在那里,七艘彩绣辉煌、绣带飞扬的画舫依次排开,每接上一家来客,就有从水乡选来的船娘轻点船桨,沿着凉风习习、荷香漂浮的锦秋湖水道,送到内院。
“用画舫接送,这心思动的巧,”有爽快的夫人小姐,在船上就忍不住赞叹:“水送风凉,不仅有趣,还把端午的炎炎暑气都消了去,满心欢喜的等晚上一场欢宴。”
每逢这时,总有嘴快的船娘,笑眯眯的回话:“回夫人小姐,这主意是我们七姨娘想出来的呢。”
几轮画舫接送,几番对话下来,没等夜宴开始,锦秋湖官邸七姨娘谢琳曦玲珑心肠的名声,就开始传播。
有赶着巴结梅夫人的夫人小姐、或者位分高必须梅夫人亲自接待的夫人,就去了梅夫人的昭阳楼,闲话一番之后,有心机的言语间就会试探着说起画舫的事,看看梅夫人对七姨娘的态度。
梅夫人忙里偷闲,见了几家交好的夫人,听她们婉转说起画舫的主意是七姨娘谢琳曦出的,就先是一怔,没等她说话,身后的贴身丫鬟湘语就一脸意外兼愤怒的表情:“明明是——”
“好了,”梅夫人及时出声打断湘语的话,随即宽容的笑道:“七姨娘年纪轻,又是刚开始帮我管内宅里的事,正是该扬名的时候。她年纪虽小,倒是聪慧机灵,回头几位夫人见了,帮我多夸她几句,好让她以后能更有劲头管事。“
这似是而非,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就值得有心人玩味了,内务部长陆展轩的夫人李氏年纪已届五旬,素日把陆部长内院几位姨娘管的最是规行矩步的,在几位夫人里资格最老,夫君职位又极高,这会儿看梅夫人宽容软弱的样子,忍不住就不平起来:
“姨娘本来就不光要伺候好爷们,还得在正室夫人面前站规矩,帮着跑腿做事的,做得好,那是奴才本分,有了差错,正室夫人就得教育。闵妹妹你性子软善了一些,我知道你年轻,又还没正式扶正,想得一个大度贤惠的好名声,可是这样下去,后院里看你软弱,那人人都想出头生事,时间长了,这内宅就不好管了,要是爷们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内宅还鸡飞狗跳,没法歇歇,那还会觉得妹妹你贤惠吗?这是糊涂!”
“李姐姐——”梅夫人一时有些尴尬。
旁边陪坐的夫人小姐里有性子机灵的,看场面尴尬,立刻打岔:“我刚刚进来,看着锦秋湖今年的荷花,倒是比往年开的都好,正是大帅平乱归来,草木都感知灵气,才格外欣欣向荣啊……”
“就是就是!”其他人忙接口,热热闹闹奉承起梅夫人来。、
说了片刻话,就不断有管事的婆子来请示晚上开宴的事儿,资格也颇老的商务部长夫人崔氏就带头站起来:“你这里也忙,我们就不扰你了,先去别的地方歇歇。”
“几位姐姐容我招待不周了,”梅夫人忙笑着站起来:“今天收拾了飞云轩给女眷们起坐,姐姐们愿意去那里坐坐也好,要是觉得闷,就去其他人院里转转,恕妹妹失礼了。”
“我去看看嘉惠那丫头!”陆夫人李氏当先开口:“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嫁进来之后,倒是见得少了,还怪想她的。”
“汪妹妹性子爽朗,不说大帅喜欢,我素日也喜欢和她摸牌逗趣儿。”梅夫人笑着招手:“湘灵,你送陆夫人去五姨娘的盛惠轩坐坐。”
“你这边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还是别送我了。”李氏摆摆手:“说起来,嘉惠这丫头家世又比你那位七姨娘差吗?怎么不见她出来抓尖冒头?所以这内院啊,还得要么给爷们选择老实稳重的,要么就是嘉惠这样心性纯良的。”
梅夫人知道这位陆夫人李氏和汪家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因此忙笑着又把五姨娘汪嘉惠赞了一遍。
“哎,对了,说到你们几位姨娘了,不知那位——”商务部长夫人崔氏一脸八卦的伸出三个手指头比划一下:“那位现在怎么样了?之前闹得满城风雨的,一时说大帅恼了她,一时又说宠着她,前些日子我恍惚听人说,有人看见一个长的酷似大帅的男子,带了一个腿不方便的女人微服去卓家老铺吃夜宵……”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