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娘子在梅夫人那边回完了差事,来给你们训几句话,就送你们走,别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的,素日的规矩体面都去哪里了?!”
梅子听着婆子们的话,突然心里一动,悄声问锦绣:“姐姐,听说陆府离这边不远,姐姐没叫人去给四姨娘报个信?”
锦绣微微一愣:“她们去的突然,我没来得及……”
“姐姐这生日确实有些冤枉,想来天下当娘的,哪有记错自己闺女生日的事,自然是你娘说的准,要不然你还是想办法给四姨娘递个信,看看四姨娘的意思?”那位七姨娘的丫鬟看梅子铁了心要帮锦绣,自己也就笑着过来帮衬着说话。
锦绣听她们两人一劝,登时有些心动,可四面一看,又不禁皱起眉头:“这会儿哪还有人能帮着传话?再说,陆府就算离这里不远,等找到传话的人,四姨娘得了信再赶过来,只怕我们早就被送出城了。”
梅子和那丫鬟看了看四周,确实,除了她们这些被集中起来准备送走的丫鬟,就是那几个看着颇为凶狠的婆子——这些婆子年纪大了,平日里还都只能做一些粗使差事,对她们这些养在内院,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丫鬟都颇为嫉恨,难得逮着现在这种机会,正称心如愿笑话她们,谁还肯帮忙传信?
“妈妈,我是梅子的表哥,听说俺妹子要给送到乡下了,俺娘让俺给俺妹子送个包袱,嘱咐几句话,能行不?”一个憨厚的青年男子声音突然从人圈外传进来。
哥哥?梅子在众人的目光里,有些愕然的看过去,发现那个憨厚的男子迅速向她眨了眨眼,招着手喊:“妹子,哥在这儿!”
电光火石间,梅子已经反应过来,他是裕恒祥绸缎庄的一个伙计,自己去裕恒祥的时候,他曾经给自己上过茶。
看一眼正一脸愁容的锦绣,梅子决定人情做到底,立刻向那男子走过去:“哥,你怎么来了?”
“我娘不放心你出去,又让我给你送件衣服过来。”那男子一边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梅子,一边塞了一把铜钱给旁边的婆子,陪笑道:“管家大娘,俺娘还让俺嘱咐俺妹子几句话。”
那婆子拿了钱,又被他一句“管家大娘”捧得一乐,就走到旁边,任由他二人说话。
“王掌柜听说姑娘要出府,马上让我过来,想问一句:姑娘这一去,那我们怎么和三姨娘联系?”那青年男子低低的开口。
梅子想起之前含樱不欲和王掌柜打交道的态度,愣了一下,又想到裕恒祥毕竟是连昊然和国内联系的唯一渠道,犹豫了一下,才有些迟疑的开口:“三姨娘没有吩咐,你们如果实在有急事,就去二门上求伺候三姨娘梳头的顾妈吧,王掌柜应该也知道她。”
“好,那姑娘一路保重,如果有轻重缓急需要我们帮忙,寻个人带信给裕恒祥绸缎庄就行。”青年男子低声说完,就准备退开。
梅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哥,等一等!”说着压低了声音:“麻烦你去一趟陆府,帮一位叫锦绣的姑娘,给我们四姨娘传句话。”
说着梅子轻声嘱咐几句,那年轻男子迅速点头,转身挤到人群外。
梅子抱着包袱,冲刚才让他们兄妹自由叙话的婆子感激的一笑,就回到马车上,悄声对锦绣说:“锦绣姐姐,我让我表哥去给四姨娘送信了,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来的及……”
锦绣听说已经有人去送信,顿时定下神来,看看越来越高的日头,她微一垂眼,就拢了拢头发,自己跳下马车,向那管事的婆子走过去。
梅子只见锦绣和那婆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婆子就粗门大嗓的嚷起来:“哎呀我的姑奶奶,这种事情,你说你是过了辛戌年子夜生的,我们就得信?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去庄子上住上半年,免得冲撞了八姨娘。”
锦绣毕竟是管事丫鬟做惯了的,眉头都没皱,直接把自己头上的金钏拔下来,毫不可惜的塞给那婆子:“妈妈体谅,我确实情况特殊,需要跟我们四姨娘有个交代,请几位妈妈给我个面子。”
那婆子捏着手里金灿灿的饰物,嗓门立刻变小了,她看了看手里的金钏,又和旁边的同伴商量了几句,就和锦绣说道:“反正这会儿林大娘还没来,以前的时候,倒确实听你娘说过你的生辰跨了年头岁尾,那就抓紧时间去传个信;等林大娘过来了,我们也尽量帮你说几句好话,可是,要是林大娘不依,我们……”
“林大娘要是不通融,只能怨我自己福分不够,依旧还是念几位妈妈这份情的。”锦绣斩钉截铁的开口。
那婆子听她表明了意思:即使事情办不成,也不会把金簪要回去,脸上的笑意都更浓了,对她也加倍客气了几分:“行,那锦绣姑娘您先坐着,咱们等一等,没准林大娘今天事多,她还没过来,四姨娘老人家就来了呢。”
锦绣微微一笑,回到马车上,顾不得和梅子多说什么,就焦灼的一时望望通往陆府的路口,一时望望二门,生怕林大娘随时出来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焦灼,三辆马车上的婆子丫鬟们也都静下来,看着这场免费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