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樱苦笑一声,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也好,冲百里仲轩先把仆妇和书童都打发走,才开口对自己说话,看来还没准备直接把狼狈的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前。
心里一口气松下来,含樱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都已经紧绷到极致,左腿也僵硬的几乎不能动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爬上去:“麻烦……麻烦帮我一把。”
百里仲轩冷哼一声,踏过藿香池,弯腰单手抓住含樱的肩膀,平日里懒洋洋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没费多大力气,“哗啦”一声就把她从水里拎了出来。
凉风一吹,含樱全身上下顿时都凉飕飕的,左腿也吃不住劲,一下子瘫坐在藿香花畔,没等她开口,百里仲轩手一扬,搭在左臂上的黑呢大氅已经扔到她身上。
“远远看着就像你,我还当自己看花了眼呢。”百里仲轩看含樱默默围上大氅,半嘲笑的开口。
含樱低头无语——满锦秋湖官邸,大概也就她一个人,走路不方便。
看她一直不说话,百里仲轩也不再开口,上下打量她:月光下,她坐在地上,黑色的大氅一部分已经被她身上的水浸透,一部分还飘飘洒洒的垂着,像一朵朵高低起伏的乌云,衬得她苍白的脸色越发像秋天高悬的明月,皎洁无暇,几滴晶莹的水珠正从脸上滑落,剔透如闪烁的星星。
“怎么出来的?想去听雨轩找我哥?”百里仲轩忽然弯下腰,盯着她问。
含樱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索性继续闭口。
“就算我把墨香斋的人都关起来给你让路,你现在水淋淋的,能摸到听雨轩去?”百里仲轩倒是很有耐性,继续追问她:“而且这副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唱出苦肉计吗?”
“大帅今晚在听雨轩?”含樱终于开口,连累带冻,她声音有些哑,平添了一份软弱和疲惫——今晚,百里稼轩不应该去盛惠轩嘉奖五姨娘汪嘉惠?或者去昭阳楼和闵朝梅商量怎么审讯江心吗?怎么会独自住在听雨轩?
百里仲轩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扒拉起一边的藿香花从,一会儿工夫,就把她装点心的包裹和水壶找了出来。
他有些惊异的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含樱:“你刚才藏的是这个?你……要给那个女人送饭送水?”他问着,忍不住笑起来:“你怕那个女人给饿着?也太心急了吧?不过才饿一天而已,连你被禁足的处罚都不听了?”
夜深人静,百里仲轩的笑声肆无忌惮,传的很远,含樱看他丝毫没有停下不笑的意思,终于又低低说了一句:“怕下毒。”
百里仲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再次看看手里提着的包裹和水,迟疑了片刻,说了句有点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以后多培养点心腹,省得自己折腾!”
说着他忽然弯腰,把包裹和水丢到含樱怀里,含樱刚刚抱住,他已经双手一抄,把坐在地上的含樱抱起来,大步向垂虹桥走去。
“干嘛?”含樱吓了一跳,紧紧拽住了黑色的大氅。
“我倒想让你直接回去,可你放心吗?”百里仲轩说着,脚下不停,过了垂虹桥,刚到墨香斋,路边一个矮矮的身影似乎被吓了一跳:“二爷?!”
百里仲轩大手一按,立刻把含樱的头深深埋在大氅里,怒喝一声:“听不懂二爷的话吗?还在这干嘛?!”
那矮矮的身影正是小书童平生,他看看自己伺候的二爷,再看看二爷怀里缩成一团的女子,吐了吐舌头,行礼之后忙掉头跑了:“二爷,奴才保证今晚一个出来的人都不会有!”
含樱只觉得腮如火烧,听到百里仲轩胸膛里传出一声笑,更是恨不得钻到土里去,心里只后悔自己不应该冒冒失失跑出来。
她缩在一团漆黑的大氅里不敢开口,只觉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百里仲轩忽然顿住脚步,然后把自己放了下来。
“你在这里别出声……”百里仲轩轻声开口,伸伸手:“给我。”
含樱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后院柴房附近,隔着几个晾衣架子,柴房的门口,隐隐约约有两个身影靠在墙上,似乎睡着了。柴房里面则亮着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估计是方便外面的人随时往里面看,观察里面人在做什么的。
“快点!”听百里仲轩又催促一声,含樱忙把装着点心的包裹和水递给他,百里仲轩看了看包裹和水壶,摇摇头,蹲下来把包裹打开,抓起几块点心掰开,把水壶里的水倒进去一些,然后丢下水壶,把点心重新扣好:“这种时候,饿不死渴不死就行,还讲究什么?!你怎么不给她再泡上壶‘明前雨后’啊?!”
说着,他把那几块被水浸泡的不太像样的点心顺手往口袋里一塞,看看含樱:“有什么话要嘱咐她没?”
含樱一时间只觉得千言万语,要转述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低低的开口:“请告诉她,尽量别吃厨房送的东西,再就是……活着就有希望。”
百里仲轩不再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开始故意踢踢踏踏弄出些声响。
柴房门口一个婆子揉着眼睛忙起来:“谁?!